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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偵探/懸疑]衛藤亂星 -【光之戰士.一】覺醒篇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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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6-13 03:06 AM 編輯


【內容簡介】
  天堂來人遇到了自稱新宿哲人的奇妙老人。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卻不知為何對老人有種懷念的感覺,而且在跟著他走之後又聽到了驚人的事實──沒想到日本是世界的變位,只要統治這個國家就等於統治整個世界。    老人把意圖在陰影中支配世界的「黑暗使者」,以及?了與其對抗而生之「光之戰士」的存在告訴了來人。當來人正為這故事感到驚訝時,哲人又告訴他「你就是光之戰士的後裔」。覺醒成為「光之戰士」的來人、和其他同伴們的戰鬥才正要展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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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3 02:56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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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光之戰士

  1

  相遇

  天空一片澄淨。度過寒冬,太陽終於發揮真本事,散發出陣陣暖意。

  「真漂亮,天空好藍啊!」

  早瀨七美從連接到車站的新宿地下道走出來,深吸了口氣。

  「妳在說什麼呀?」

  在七美身旁一臉不滿的是她的朋友上杉洋子。

  兩人是歷經國中三年的好友。

  高中聯考結束,痛苦的一年終於得以解放,現在每天都快樂得彷彿活在夢中。

  而這個春假兩人每天都一起度過。

  「依我看還是澀谷好一點。」

  「些刊登於雜誌上的衣服都可以在澀谷的109百貨買到,因此洋子原本是打算到澀谷去的。

  「對不起啦!都是因為我爸向新宿的書店訂了書後就上船去了。」

  七美一臉抱歉地急忙向洋子賠不是。

  「妳不用這麼在意啦,反正雜誌上登的衣服大概也都賣光了。」

  「我只是要去拿書而已。要不然先逛一下,新宿或許也有不錯的衣服。」

  「即使是一樣的店,在不同區域擺的東西就不一樣。適合澀谷的衣服,還是只有在澀谷才買得到。」

  「這樣啊!」

  七美對洋子的知識感到相當佩服。

  「七美,妳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打扮比較好喔!化妝也是,現在不先學起來,等到哪天要用就麻煩了。」

  洋子高中畢業之後就不繼續念大學了,能成為一個時尚模特兒是她的夢想,因此她打算進高中後先從雜誌的讀者模特兒來累積經驗。

  反觀七美,她的個子小,身高跟洋子差了快二十公分,走在一起別人可能還會以為是跟著姐姐出門的小學生。

  「我還用不著化妝啦!」

  「不可以這麼懶散。高中三年可是一下子就結束了喔!而高中只不過是邁向未來的一小步而已。」

  洋子對未來已經有很明確的想法,但七美卻恰恰相反。

  自己做什麼工作好呢?讀哪一所學校好?

  不,應該說連自己到底喜歡什麼都搞不清楚。

  七美總覺得很羨慕洋子。

  「書要寄給妳父親嗎?」

  沒想到洋子會這麼問,七美一時反應不過來。

  「咦?」

  「咦什麼咦,妳爸訂的書啦,要怎麼給他?」

  「反正就先放在家裡囉!要寄到停泊港也是挺難的。」

  「是喔!」

  明明是自己先開啟這個話題的,但洋子一發現櫥窗裡的衣服,隨便回答一句便開始看起衣服了。

  「這件好可愛。」

  剛剛還一臉不滿地說什麼澀谷比較好的洋子,一逛起街來就樂翻了。

  以模特兒為目標的洋子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七美也毫不遜色,是個美少女。兩人邊走邊笑鬧的身影,很容易引起同年齡男生的注目。

  在大交叉路口的銀行前面,有一群少年正看著七美她們不停地竊竊私語。

  他們腳邊放著劍道的袋子,看來應該是才剛參加完比賽回來。這一群人全是在鎮上的道場「至練館」學習的國、高中生。

  明明才剛過中午他們就結束比賽準備回家,由此便可猜出他們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比賽勝出的隊伍,應該正在高中的體育館陷入白熱戰當中吧!

  「島田,去打個招呼。」

  「好的,交給我。」

  幾個高中生大聲地喧鬧,跟他們一起的四個國中生則笑著聽學長們的對話。

  島田快步跑向七美她們。

  「請問……」

  七美兩人聽到聲音停下腳步,一時搞不清楚狀況的她們對看了一眼。

  「有什麼事呢?」

  七美露出疑惑的樣子,洋於則是非常冷淡。

  「有何貴事?」

  「可以一起吃個飯嗎?」

  聽起來就很遜的邀約方式。洋子從頭到腳打量少年一番。

  「我們是吃飽才出門的。」

  七美老實回答道。

  「七美,不用理他。」

  洋子拉起七美的手,完全不理島田走開了。

  「我不是什麼奇怪的人啦!我叫做島田謙吾,現在高中一年級,啊!四月開始就升二年級了。目前在學劍道,是個身心健全的年輕人。」

  「吵死了!」

  洋子丟下一句話,加快腳步想要趕緊離開。

  遠處「至練館」的少年們看著島田被徹底拒絕,全都哄然大笑。

  但島田還是不死心。

  「別走啊!妳們看那邊是我的朋友。隨便妳們要選哪一個都行,我可以幫妳們介紹喔!」

  七美不禁順著少年的指尖回頭一看。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群少年的瞬間突然胸口一陣悸動。

  「直無聊,」

  洋子露出厭煩的表情歎道。

  來來往往的人潮漸漸擋住七美看著少年們的視線。

  七美與洋子往人潮中走去,留下終於放棄的島田。

  「這也叫搭訕?我就說澀谷比較好嘛!」

  洋子還在碎啐念。

  「對不起啦!明天看要去澀谷還是原宿,只要是洋子想去的地方我都陪妳去。」

  「我不是在氣這個啦!只是對這種奇怪的搭訕覺得不爽而已。」

  「嗯……」

  七美一邊回答,一邊思考剛剛感到悸動的原因——可能是突然被叫住嚇了一跳吧!

  「啊!好像有什麼表演耶!」

  「去看看吧!」

  七美兩人鑽入人群中。

  這種時候身材嬌小的人就很方便。七美在人潮中穿梭自如,很快便鑽到最前面;而洋子則被人牆擋住沒辦法跟上。因此一進入人群中,七美與洋子就走散了。

  在最前方,外國表演者拿著四個保齡球瓶拋到空中,像在丟沙包一樣,輕巧的手法獲得觀眾的滿堂彩。

  七美蹲坐在最前排,仰望著在晴空中舞動的球瓶。

  但是……蔚藍當中有道紅色的細線飛舞。

  七美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那是人的血!

  而在另一邊——

  慘遭拒絕的島田,正遭受同伴們的嘲笑。

  「島田,還真有你的耶!」

  「唉!果真沒辦法,應該是感覺不合吧!」

  「你是怎麼約的?」

  「當然跟以往一樣,問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啊!」

  「真老套。」

  「你啊,沒救了啦!」

  其實對這群少年來說,能不能跟女孩子親近都無所謂。大家只是聚在一起做些傻事尋開心而已。

  雖然早知道自己劍道的實力,但是比賽輸了還是令人深感懊悔,還有人因此哭了呢。做這些蠢事不過是為了抒發情緒罷了。

  這時,有個聲音從廣場那邊傳過來。

  少年們聽出那不是歡呼聲而是悲慘的哀鳴。大家全都停止了動作,看著發出聲音的地方。

  整個城鎮的時間彷彿靜止一般。

  人牆瞬時瓦解,從少年們的位置便可看見發出慘叫的原因。

  圍觀的人潮中央有一個發狂的半裸男子。男子周圍有一支銀色棒狀物,映著陽光畫出弧形。

  「那是什麼?」

  「該不會拿著短刀吧?」

  「是日本刀啦!」

  「這是在拍片嗎?」

  「如果是在拍連續劇,那還真有魄力!」

  才剛講完,揮舞著刀子的男子開始搖晃身軀,完全無法預測他是要往哪邊去。

  圍觀的人群拚命地四處逃竄。

  「那是真的!」

  「被捲入就糟了!」

  少年中的一個說完後立刻拿起劍道裝備,大家全慌慌張張地抱住自己的行李。

  然而其中卻有一個少年從裝備中拿出裝著竹劍的袋子。

  這個少年在這群熱血青年當中並不是那麼顯眼,看來較為內斂,給人一種總是站在人群後方的不存在感。

  他從袋中取出竹劍就往人群騷動的方向跑去。

  「喂,你要去哪裡啊?」

  「笨蛋,快逃啊!」

  「至練館」的少年們全開口阻止他,但少年已穿過人群跑了出去。

  2

  新宿哲人

  還搞不清發生什麼事,七美就跟著人群四處奔逃。一開始擠到人牆最前面的七美,現在反而變成最後一個逃走的了。

  這時,在人們的慘叫聲中攙雜著一陣小孩的哭鬧聲,七美聽見後立刻回頭看。

  只見一名身上白衣已經染紅的女子癱倒在柏油路上。她前面的嬰兒車裡有一名嬰兒。

  赤裸著上身的男子拿著日本刀揮舞,一下子追著右邊的人,一下子又回頭追其它人。

  他就這樣一直在嬰兒車附近繞來繞去,真不知揮舞的刀何時會砍在嬰兒身上。

  七美停住了腳步。

  看來倒在地上的女性應該就是嬰兒的母親。至於其它人光顧自己的性命就來不及了,根本無暇去理會嬰兒。

  這時候能幫助小嬰兒的只有自己了——

  七美這麼想著。

  男子再度跑開,離七美有點距離,正背對著嬰兒。

  (就趁現在!)

  七美衝向嬰兒車。

  到嬰兒車雖然只有六公尺,但感覺卻好像很長。整個人就如同在夢中奔跑一樣,腳步沉重而緩慢。

  在七美的手構到嬰兒車把手的瞬間,男子轉過頭來,雙眼直盯著七美的眼睛——

  那是雙已經抓狂的眼神。

  七美整個背脊都凍結住了。

  「啊——」

  男子莫名其妙地大叫出聲衝向七美。

  逃不了了!

  七美抓住嬰兒車,掩身護住正在哭叫的嬰兒,眼角餘光看見男子揮舞著日本刀。

  (爸爸、媽媽!)

  七美在心中絕望地吶喊。

  就在這一瞬間——

  「住手!」

  七美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旁邊站著一個拿著竹劍的少年。

  「快逃!」

  少年奮力地說著。

  「好!」

  七美立刻起身想抱走嬰兒,但卻因過於慌張而抱不起來。無計可施的七美只好推著嬰兒車跑開。

  遠處圍觀的人群當中有幾個人跑出來迎接七美跟小嬰兒,洋子也在其中。

  看到洋子,七美膝蓋一軟跌坐在地。可能是因為終於放心,她全身的力氣彷彿都沒了。

  「七美!」

  洋子趕緊扶住七美。

  七美回過神後馬上回頭往後看,想知道救了自己的少年到底怎麼了,畢竟竹劍根本不是日本刀的對手。

  這一看,她才發現少年正面對拿著日本刀的男子。

  「啊!」

  七美看著少年感覺胸口一緊。

  (怎麼了?好難受!而且總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個人了。)

  七美凝望著手拿竹劍與男子對抗的少年。

  這個少年叫做天堂來人,跟七美一樣是剛考完高中聯考的國中畢業生。今天代表「至練館」參加春假的道場對抗東京劍道大會,現正在回家的路上。

  道場對抗是團體賽,只有擔任先鋒的來人取得一勝,最後「至練館」以一勝四敗的成績在第一回合敗退下來。

  若進行個人賽,來人一定可以進入決賽。

  天堂來人是個有才華的少年劍士,也算小有名氣。但就算他劍道技巧再怎麼厲害,用竹劍對抗日本刀還是太勉強了吧!

  (這個人的氣不正,是藥物的關係嗎?)

  來人立刻察覺出男人有點不對勁。

  事後確認果然真如來人的預感。這個男人是藥物中毒,也就是強力膠中毒。

  強力膠會抑制大腦皮質,若長期吸入可能導致幻覺、錯亂、知覺異常等,是一種可怕的物質。當然有時也會因抑制呼吸而引起昏睡,甚至死亡。

  事件發生當時,來人並沒有想到要跳出來跟這個強力膠中毒者對抗。就算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做。

  只是看到人們開始竄逃時,他湧起一股非幫助大家不可的使命感。

  但是——

  現在的狀況真的事情大條了!

  劍道的對戰中,首先會觀察對手的眼睛。人想要動作的瞬間,從兩眼之間便可以看出些許端倪。

  他是打我的臉?還是從胸口直擊而來?

  在受攻擊前通常都可以預測對手的想法。

  然而強力膠中毒者的眼睛卻是一片迷茫,他的心思、動作完全無法預測。

  來人取中段握姿輕揮了一了,但手感不同。

  (竹劍已經斷了!)

  應該是剛才為了救那個女生用竹劍去擋刀造成的。

  若不是劍術相當熟練的人,再怎麼認真打也很難把竹劍砍斷。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來人才會用竹劍去擋。

  果然,鐵是鐵,竹子是竹子。強力膠中毒者狂亂的力道比想像中還要強。

  (已經沒辦法再次承受了。)

  來人背後冷汗直流。

  他打算使用卷技來對付那男人。這是用自己的劍纏住對手的劍,利用槓桿原理使對手的劍彈出去的高段技巧。

  (不,這樣不行。)

  來人突然想到飛出去的劍可能會傷害在旁觀看的人。

  (怎麼辦?)

  來人感到一陣恐懼,身體整個僵住無法動彈。

  「哇——」

  強力膠中毒者朝來人揮刀,好像已經完全把目標放在來人身上了。

  刀子從左到右,卻馬上又從右斜邊朝下,隨便亂揮,完全沒有方向可言。

  來人移動身體躲避。強力膠中毒者幾次揮空惱羞成怒,原本兩手握住的刀子開始只用右手揮舞。

  每一刀皆來得出乎意料,令來人眼花撩亂。

  來人在危急中迅速轉頭,然而劍尖已在他臉頰上劃下淺淺的傷痕。

  人群開始尖叫。

  強力膠中毒者歪著嘴笑,刀子朝右貼著身體。

  (就是現在!)

  男人在那一瞬間露出了破綻。

  來人大跨步向前,將竹劍由上往下打。

  「呀——」

  竹劍打中強力膠中毒者的右手腕,就這樣從中間斷掉。

  「哇——」

  強力膠中毒者慘叫著壓住手腕倒在地上打滾,可能已經骨折了。他眼裡的瘋狂漸漸消失,應該恢復意識了吧!

  來人用腳把掉在地上的刀子踢開,總算放下心來。看來已經沒事了。

  人群中響起一片掌聲。

  「七美,他救了妳,快去道個謝吧!」

  洋子拉起剛從恐懼中回過神的七美說道。

  「走吧!」

  洋子拉住七美的手跑向少年,但少年已經混入人群當中。在旁圍觀的群眾看著剛剛發狂的男子被壓制住,逐漸散去。

  這時——

  「啊!警察先生,就是她,就是她。」

  突然有人捉住七美的手臂。是剛剛站在身旁的大嬸,她用力緊捉住七美。

  原來是警察終於趕到了。

  警察對七美點頭後問道。

  「是妳救了嬰兒吧?」)

  「不,我只是……」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妳跟我去一趟附近的警察局嗎?有些事情想請問妳。」

  「好的……」

  捉住七美的大嬸,大概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於是快速離開。

  這時警察的無線電傳來一陣聲響,他立刻接起無線電。

  「報告!已經逮捕發狂的男性。有一名被害人,是推著嬰兒車的女性,右手腕被砍傷,但傷痕很淺,應該是因受到驚嚇而意識不清。是,請求救護車支持。救了嬰兒的少女現在跟我在一起。什麼?打落犯人刀子的少年不見了?這樣嗎?總之會先請少女到局裡一趟,完畢!」

  (那個人不見了……到哪去了呢?他叫什麼名字?真想知道……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七美在心裡默想著。

  然而這時——

  混在人群離開的來人往新宿西口定去。

  剛開始還有人會拍他的肩膀稱讚他,但往前定一小段路後就沒有人知道他剛才的對戰了。

  來人臉上的傷痕很淺,血已經停了。

  他原本想回到同伴身邊,但又怕在這裡會合會造成他們的困擾,因此獨自走往其它方向。至於他的劍道裝備,同伴們應該會幫他帶回去吧!

  「喂,你等一下!」

  發現來人身影的警官從遠處叫住他。

  雖然沒有做壞事,反而應該說是做了好事才對,但來人不想再跟之前的事件有所牽扯,因此加快腳步往西口逃走了。

  他原本就不喜歡引人注目,不過另一個原因則是覺得好像有人在呼喚他。

  『來人,到這裡來。』

  來人好像聽到有人這樣叫著他。

  一路走到快接近都廳時,來人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還握著斷掉的竹劍。他苦笑著找到垃圾筒,把竹劍丟掉。

  雖然是垃圾桶,卻設置在樹叢陰影下超不顯眼的地方。

  「這個垃圾桶還真奇怪。」

  來人摸著頭正想離開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咦?」

  來人回頭,有一個看起來像是經常在新宿車站或公園可以看得到的流浪漢站在那裡,一副髒污落魄的模樣。

  來人想都沒想就往後退了一步。

  「你就是天堂來人吧?」

  「是的,我姓天堂。」

  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來人盯著流浪漢上下打量。

  這個流浪漢看不出來究竟幾歲,臉幾乎被長髮跟鬍鬚蓋住。但蓬鬆的頭髮已經半白,穿著幾層破爛衣服下的手腳也滿佈皺紋。感覺起來應該不年輕了。

  「長得還真像你母親。」

  「請問……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哪位?」

  「叫我新宿哲人就可以了。」

  「哲……人……」

  「哲學之人。」

  「原來如此!」

  說來人覺得詭異,又重新審視自稱哲人的老人一番。

  「跟我來!」

  新宿哲人轉身就走。不知道為什麼,來人覺得似乎必須跟著他走。雖然素昧平生,來人卻對新宿哲人有種懷念的感覺,很想知道他到底定誰。

  「哲人……先生,我們以前有見過面嗎?」

  「我是彪志跟來人的教父,也就是幫你們取名字的人。」

  「咦?」

  聽到哥哥的名字來人更是感到驚訝。

  「小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連媽媽也是!那您從很久以前就跟我們家很熟囉?」

  「對啊,我可清楚得很。大概從兩千年前開始吧!」

  哲人說的話把來人搞得一頭霧水,兩人已經走進新宿中央公園了。

  「您該不會就住在這座公園吧?」

  來人看著周圍問道。

  「天空是我的屋頂,大地是我的床。呵呵呵!這麼說你應該聽不懂吧!這裡已經設下結界了,請坐。」

  哲人盤坐在公園高起的地方向來人招手。

  「來,坐這裡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

  哲人直接把手放在已經坐在前面的來人下巴上,左轉右轉地仔細看著。

  「耳朵的形狀、鼻樑的樣子、眉毛上揚的角度、眼珠顏色、額頭的光澤,少了哪一個都很可惜。真可說是標準的龍相!這樣一來剛剛的舉動可是會讓人懊惱的喔!」

  「咦?」

  「我是說你剛剛打倒那個抓狂之人的舉動。唉,這是你與生俱來的,沒辦法呀!就像我注意到你一樣,敵人搞不好已經發現你的存在了。」

  「敵人?」

  「我從頭說給你聽吧!」

  接著,新宿哲人開始從頭述說。

  3

  使命

  「這一切要回溯到紀元前的中國……」

  「中國?」

  來人一頭霧水,新宿哲人則靜靜點頭娓娓道來。

  紀元前二二一年,秦莊襄王的兒子政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乃自稱為始皇帝,也就是秦始皇。

  始皇帝一心想要成為神仙,從他的名號就看的出來。因為不論是皇或帝,在那時都有神的意思。而他則稱自己為神的開端。

  然而事實上——這也經常可以從歷史上其它當權者身上看到——始皇帝卻陷入極端的死亡恐懼當中。

  當時有不少人試著要攻破始皇帝的心防,包括一個叫做徐福(也稱為徐市)的方士。

  所謂的方士,乃指會屍解(形解)之術的人,也就是像蟬與蛇一樣,金蟬脫殼留下形體而升天的人。他力倡能將老朽的身骨以新形體來代替而返老還童。

  某天徐幅對始皇帝說:「海上有三座神山,分別名為蓬萊、方丈、瀛洲,在那三處皆住著仙人,我打算帶著童男童女到那裡求取長生不老藥。」

  據說徐福當時所指的蓬萊山,說的就是日本的富士山。

  但是徐福跟秦始皇並不只是因為不老不死的神藥才以日本為目標,而是覬覦操縱日本,繼而操縱整個世界。

  「看這裡。」

  新宿哲人在來人面前把用細長板子排列連接起來的東西展開,板子及連接的繩子看起來已經非常老舊。

  「這是到了後世才依當時模樣重現的。雖說如此,不過這也已經是一千年前的東西了。這叫做竹簡,因為在始皇帝的時代還沒有發明紙,所以都是像這樣把竹片編在一起寫下文字。但是寫在這張竹簡上的並不是文字。」

  確實,上面寫的並不是文字,而是看起來像畫的東西。仔細端詳後的來人才終於發現箇中奧秘。

  「這是世界地圖吧?」

  「是的,但不可思議的是這張地圖的正確性。歐洲的地圖是在哥倫比亞被發現以後才將美國大陸加入,紀元前的始皇帝怎麼會擁有可以在現代使用的正確地圖,這點實在令人不解。但是你注意看,這裡面有個令人驚奇的東西。」

  被這樣一說,來人再次盯著地圖看。

  「咦?」

  這張地圖沒有徐福所覬覦的神仙之國——日本。

  「你應該有聽說過日本列島的形狀跟世界地圖很像吧!」

  「您是指四國跟澳洲大陸一模一樣,本州島的形狀跟歐亞大陸很像這些嗎?」

  「沒錯。」

  新宿哲人微笑點頭。

  「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日本確實代表世界地圖,但指的並不單單是地圖上的外觀哪裡可以與哪裡相對應而已,而是說日本是世界的變位字謎。」

  變位字謎指的就是把單字拆開再重新編排成新的文字。

  「看這裡。」

  新宿哲人把畫有世界地圖的竹簡拿在手上快速動了起來。竹片雖然是用繩子連在一起,但也跟著哲人的動作扭曲移動。

  數十秒後——

  哲人再次把地圖攤開,世界地圖已不見蹤影,出現的是約跟世界地圖相同大小的日本地圖。

  「啊!」

  「這如果是用紙而不是用竹簡,是沒有辦法辦到的。這也可以看出為什麼這張世界地圖上沒有日本的原因。這個變位字謎的意思你瞭解了嗎?」

  「這個……」

  來人搖搖頭。

  「假設有人意圖支配美國,但光是征服美國本土是不夠的,他也必須要征服日本當中的美國。這麼說好了,若想要征服世界,相反地只要操縱日本就可以完成這個野心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確實很難理解,但卻是事實。一下子聽到這些無法相信也是正常的,你就繼續聽下去吧。」

  哲人繼續說道。

  徐福把一千名童男童女關進黑暗的地豐裡,讓他們在裡面生活四十九天,期間只給予很少的食物及大量的酒與麻藥鴉片。

  超乎人類想像的背德行為在這裡都是被允許的。這四十九天當中,這些童男童女便墮落成為陷入自私與情慾的人類。當連接地牢的通路打開時,千名童男童女已經減少至數十人。

  換句話說,這些人超越人類的常識殘存下來,已經重生為罪惡的存在了。

  他們是被困在黑暗之中冥界的人,因而稱之為「黑暗使者」。

  然後徐福帶領這些黑暗使者到了日本。

  當時的日本還只是彌生時代(註:彌生時代(公元前三世紀~公元三世紀)乃日本古代使用彌生式陶器的時代,其文化稱彌生文化。一八八四年這種陶器首次在東京都文京區彌生町發現,故名。)前期。對徐福等人而言,日本人簡直就像是猴子一樣。

  至於倭女王卑彌呼(註:卑彌呼(約175~248),古代日本邪馬台國的女王,能使鬼道,以妖惑眾,年長不嫁。漢桓靈年間,倭國大亂,男士不能服眾,而卑彌呼以鬼道平定內亂登上王位,時年十七。彌生時代日本列島大小諸侯國三十多個,卑彌呼女王為了鞏固邪馬台政權花費巨大代價交接曹魏,曹魏封女王為「親魏倭王」,授其金印。)的出現,已經是四百五十年後的事了。

  徐福等人並沒有想要成為落後日本人的統治者。倘若成為統治者,總有一天終會被打倒。經歷多次歷史鬥爭,他們對這些事早已耳熟能詳了。

  徐福於是決定隱藏於晦暗的陰影中控制日本人。

  等到日本文明進步,成為有力量且勤勉的國家時,再由徐福與黑暗使者的子孫們來統冶即可。

  他們打算見機行事把黑暗使者送到權力人士的身邊,這時國家將開始衰敗而步向滅亡。

  把日本搞得動盪不安便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始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是因為他相信當他轉世重生時,將藉由統治身為世界變位的日本,同時征服整個世界,如此一來自己便可以君臨天下,成為世界的皇帝。

  日本若腐敗,世界也跟著腐敗;若日本的正義成長,世界也將跟著一起成長。這下是日本這個國家所擁有的神秘特色。

  「看看現在的日本。政治家沒有觀望世界的遠見,經濟學者不知哲學只追求利益,法律人士跟政治掛勾,一般人自甘墮落也不覺羞恥。到處都是這樣!世界現在正遭受熱怖份子的脅迫,而世界的歪曲其實就代表這個國家的敗退。徐福所埋下的黑暗種子,現在正要開花結果。」

  哲人遺憾地搖頭。

  「那您的意思是說世界會就此滅亡囉?」

  「不是的。現在要講的事情就跟你有關了。」

  始皇帝一生曾遭四次刺客攻擊,其中一次行刺的是名叫張良的年輕人。

  張良原本是韓國宰相的後裔,被秦所滅後打算要報仇。

  他雇了一些力士趁始皇帝巡遊山東半島時,用三十公斤重的鐵錘瞄準他的轎子。

  結果鐵槌沒丟中始皇帝的轎於,反而弄壞了跟在後面的副車。只差那麼一點就可以成功了!

  暴怒的始皇帝在全國設下警戒線,進行十天的大搜索,最後還是沒能抓到張良。

  一路逃亡的張良在途中從黃石老人手中得到兵法書。

  後來他成為劉邦的軍師,跟項羽對戰,並使用奇術幫助劉邦創立了漢朝。

  當初張良是在伺機暗殺始皇帝時得知徐福的計劃。

  張良的足智多謀足以與後世出現的諸葛孔明並駕齊驅。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推測出徐福的計劃。

  張良想起自己被始皇帝滅亡的祖國。

  『不能不拯救他們。即使是自己不知道的國家、不認識的人民,也不能讓他們重蹈我國的悲劇。』

  但是當時沒有地位也沒有財富的張良什麼都不能做。

  張良養了很多孤兒,因此他從中找出四名心靈最純潔的孩子,讓他們參加徐福的計劃。

  『讓這些孩子承受這麼殘酷的命運真的好嗎……不過為了拯救蓬萊的人,不,是世界的人,看來也只能這樣做了。於是這些孩子參加徐福的計劃一同墮落,但卻仍須保持聖潔。這是因為要在加諸於蓬萊國的黑暗企圖中,混入一道美麗而光明的靈魂……』

  受到張良托付的兩名童男及兩名童女中,各有一名殘活下來而被徐福選中。然而那對兩人來說簡直就像地獄一般。

  因為他們必須在周圍的人們深陷黑暗意識時,依然保持純潔之心,不受污染地存活下來。在慾望的漩渦中不受其毒害的痛苦,遠比耽溺於私慾中要來得辛苦而沉重。

  但是超越了這些存活下來,張良托付的童男童女也因此重生,成為與黑暗意識對抗的聖潔靈魂。

  而後這兩人混在黑暗使者當中,跟著徐福來到了日本。

  他們是日本在這些黑暗勢力籠罩下的一線希望。而「光之戰士」的DNA也果真屢次把這個國家從黑暗中拯救出來。

  這兩派的戰爭一直以來都是在沒有人知道的歷史陰影當中進行,不曾公諸於世。

  可是在過去的歷史裡,黑暗意識從未像現在這般在日本擴展蔓延。

  這該不會是日本,不,是世界終將結束的徵兆吧?

  「這個國家,不,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被蒙在鼓裡善良地生存著,因此非幫助這些人不可……這是擁有犧牲小我去拯救眾人聖潔之心與光明力量的人的宿命。」

  「這很辛苦吧?」

  聽著哲人的話來人雖感訝異,但卻事不關己地回答。實際上也應該跟來人沒任何關係才對!

  但是哲人凝視著來人的眼睛說道:「日本是世界的變位,也是在人類罪孽的海上可以救助溺水者的唯一一艘船。掌控這艘船的是光之戰士的後裔。也就是你,來人。」

  「咦。我嗎?您是在開玩笑吧!我才沒那種血統,也沒那個能力。」

  來人有點後悔聽了這個自稱新宿哲人的老人所講的這番話。這個人該不會有妄想症吧?

  但是新宿哲人無視於來人晦澀的表情繼續說下去。

  「經由剛剛的事件,敵人一定已經發現你的存在了。從這一刻起,敵人會開始襲擊你,這對愛好和平的你來說或許將變成殘酷的戰爭。在這個頹廢的時代裡,你的生存方式看來既沒用又窩囊,支持你的人可能很少,但是你一定有同伴。世界的秘密社團才剛得知日本是世界的變位這個事實,想必今後他們一定會瞄準日本陸續前來。日本的哪裡是比照世界的哪裡,只要找出共通的地方就會知道。」

  「就跟您說我一定不行的。」

  「你的同伴會教導你這一切的。你必須捍衛這塊土地,但要知道一點,這並不是教你憎恨敵人。千萬不要忘記愛。」

  「剛才我打倒那個暴徒只是恰巧而已。況且您根本沒有證據說我是光之戰士吧?」

  「這也是尋找同伴的手段之一。」

  哲人無視來人所說的話,自顧自地把右手掌放在來人的額頭上。

  「啊!」

  來人突然叫出聲。

  好溫暖!舒適與安詳從哲人的右手傳到全身,可以清楚感覺到全身血液的流動。

  不久,包圍全身的溫暖集中到額頭中央雙眉之間。

  在此同時,眼前出現了一小道光芒。光芒不斷增強,周圍逐漸黯淡下來

  現在看得到的只有光。

  「永遠與光明同在!這光芒將會指引你前進的道路。」

  哲人出聲說道。

  光芒相當炫目、潔白,而且隨著亮度增加逐漸變大。

  在那當中來人看見了。

  他看見自己體內流動著光之戰士的血脈,以及代代承襲追求正義與和平的心,還有一直以來光之戰士與眾多同伴同心協力守衛這個國家的事。

  與生具有天命的生存方式,以及哲人無法一一述說的事情,來人都在無意識層次中領會到了。雖然現在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必要的時候就會一一湧現成為來人的助力。

  新宿哲人把手拿開。

  「來人,瞭解了嗎?」

  來人用力地點頭。

  新宿哲人所述說的事情,毫無疑問的是事實。

  在萬丈光芒之中,來人覺醒了。

  來人的眼睛就像剛出生的孩子一般,滿溢純淨與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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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3 02:58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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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暗影逼近

  1

  疑惑

  早晨的私鐵車站月台,正要上學的學生們一片鬧哄哄的。這條路線沿線都是大學與高中,每到上學尖峰時間就會擠到讓人受不了,光是搭個電車就要耗盡一整天的力氣。

  為了維護乘客安全及運行順暢,各個車站還設有專門把乘客塞進車廂的站務員。

  前幾天七美才因為被站務員從屁股推了一把而臉紅了快一個小時。最近性騷擾等話題相當多,站務員推的時候也多會注意部位,但有時太忙還是會疏忽掉吧!

  七美進入都立的升學名校戴星高中就讀已經一個星期了。

  聽說現在不流行進都立高中,大多數的朋友都選擇了制服較可愛的高中就讀,但七美並不以這些理由來選擇就讀學校。

  她是以學費及偏差值作為衡量基準,所以很自然便選擇了戴星高中。

  戴星高中校風自由,可以穿便服上學,休息時間離開學校外出也不會挨罵。

  但是七美還是每天都穿著學校指定的標準服裝——水手服上學。

  這所學校有九成以上的學生都是穿標準服裝上學。自由開放後,大家反而就不拘泥要穿便服了。再說每天都要想穿什麼服裝也是很麻煩的事。

  學校中每個年級有五班,七美被編在三班。

  昨天有社團活動介紹,學長姊們搶人搶得很激烈,每個社團都拼了命想拉新生入社。其中有些社團已經面臨倒社的危機,聽說漫畫社就是因為人數不足,去年已經降格變成同好會了。

  七美正在煩惱不知加入哪個社團好,像這種時候她就會想起洋子。

  國中時什麼事情都是先找洋子討論過再決定的,可是現在身旁卻沒有一個可以討論的朋友。

  七美從包包外側的口袋拿出手機。中學生嚴格禁止使用手機,不過最近爸媽終於答應讓她帶,今後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了。

  洋子剛進高中想必也很忙,不過還是傳個簡訊給她好了。

  七美傳簡訊問洋子打算進哪個社團。雖然可能沒辦法馬上收到回信,但光這樣心情就輕鬆點了。

  順帶一提,洋子上的是私立女子高中。聽說在她家附近,走路不用十分鐘就到了。

  七美看著面前互相推擠的學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羨慕起洋子來。

  站在月台上後方的人不斷推擠,她只能被推著一直往前進。

  周圍全是男生,身材嬌小的七美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列車即將進站,請在白色線內候車。」

  站務員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就在那一瞬間——

  七美被人從背後用力推了一把。

  「好痛!」

  「砰」地一聲,猛烈的撞擊似乎可以傳達到腹部,七美發出一聲驚叫。

  轉眼問,她已經站在月台邊緣了。

  「啊……」

  七美想站穩,沒想到卻一腳踩空。

  頓時間她只知道自己嘴巴僵住,背脊發涼,眼前景色不斷往上跑。

  下一秒,七美便已倒臥在鐵軌上,整個身體撞了上去。

  雖然只是一剎那的事情,七美卻覺得從掉落到倒下之間的景色全變成慢動作在眼前播放,而且耳邊一陣涼意——原來她的頭已躺在鐵軌上了。

  咚。

  咚咚。

  單調的振動陣陣傳來。

  七美回過神爬起來,一回頭,發現電車正要進站。

  臉色發青的七美拚命想要站起來。

  但是——

  「好痛!」

  她的左腳傳來劇烈的疼痛,根本站不起來。

  七美想起小時候跟爸媽一起去的公園景色。聽說人在臨死前,過去的事情會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出來,當下的她總算有點理解了。

  (咦?一點都不可怕。這麼說來前一陣子電視上好像也有播出,為了不因壓力而囂狂,人類的頭腦會自動忽視危險。那叫什麼來著?安全機制?)

  已經呆住的七美,身體突然浮在空中。

  轟隆隆的聲響與警笛聲震動著耳膜,穿透七美的身體。

  四周終於恢復寂靜,七美慢慢張開眼睛。

  在微弱的燈光中她看見一張沉穩的臉,朦朧中浮現的這張臉彷彿就像是佛祖一樣。但那當然不是佛祖,而是一個年輕人。

  「妳沒事吧?」

  年輕人以平穩的口吻問道。

  「嗯、嗯。」

  七美現在正在月台下方的避難空間裡,一定是這個年輕人救了自己。

  緊急停止的列車後退之後,眼前開始亮了起來。

  「喂——還活著嗎?」

  站務員探頭問。

  「是的。」

  年輕人鬆了口氣回答後,從狹小的空間裡爬出來。

  「哇!好高!」

  七美跟站務員同時驚呼一聲。

  這年輕人一定超過一百九十公分,而且有個厚實的胸膛跟結實的腰腹。

  他就好像一座會動的山。再加上臉上沉穩的表情,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大佛。

  七美拉好裙襬從避難處出來。因為左腳踝很痛,所以她用右腳跳著走。

  像大佛的年輕人見狀,立刻把七美抱到月台上。

  「請讓出空間。」

  在站務員的指揮下,七美周圍的人往後退開。

  緊接著七美之後,年輕人也爬上月台。他用單手撐住,一下子就跳上來了。

  看他高大的身子,實在無法想像他的動作如此敏捷。

  「敬介沒事吧?」

  有人跟年輕人說話。這個年輕人的名字似乎叫做敬介。

  「我沒事。不過她好像受傷了。」

  敬介說著指向七美的左腳踝。

  「妳不是早瀨七美嗎?」

  聽到敬介的朋友叫出自己的名字,七美有點驚訝。

  「我叫石川鐵平,也是三班的。之前在班上不是有自我介紹嗎?我家四代都是江戶人,生養都在江戶深川……」

  聽他這麼一說,七美想起來好像有見過鐵平的臉。

  「看妳的表情好像不大記得喔!」

  看到七美表情的鐵平有點失望。

  「對不起!」

  「沒關係啦!」

  七美跟鐵平說話的同時,站務員出聲問道。

  「妳還好吧?還有那邊那個男生呢?」

  站務員一臉擔心地輪流看著七美與敬介。

  「我沒事。」

  敬介還是以平靜的口氣回答。

  「我也沒事。」

  七美也回答沒事,但馬上就被推翻了。

  「妳的腳不是扭傷了嗎?我幫妳叫救護車,去醫院一趟比較好。」

  雖然站務員這麼說,但七美搖搖頭。

  「不用叫救護車了,又不是什麼大傷,沒關係的。」

  「早瀨,還是去看一下比較好。」

  鐵平也這麼說,但七美拒絕了。

  之後七美跟敬介被帶到站務室,詢問了名字及學校等相關問題。鐵平因與事件沒關係,所以先到學校去了。

  「為什麼只有我?」

  鐵平一臉不滿。至於七美跟敬介則被一一詢問掉到鐵軌時的細節。

  差一點就變成慘劇一樁,這也牽涉到站內職員的責任問題,所以他才拼了命要問出一個究竟吧!

  可是七美卻沒說出好像有人推她這件事,畢竟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怪在別人頭上。

  之後七美才知道敬介的姓是熊井。熊井敬介,果然很適合他高大的身材!一想到這件事七美便覺得很有趣。

  車站的醫務室沒有專科醫生,七美又一直堅持不叫救護車,因此最後決定到學校再去給校醫看扭傷的腳。

  站務員聯絡學校之後,便用車送她和敬介一起過去。

  「早瀨,到了學校之後可以去找新宮佑馬老師。」

  前往學校途中,敬介在車上對七美說。

  「新宮老師?教國文的?」

  「對,那個老師整骨很厲害。千萬不要硬撐,不然骨頭可是會歪掉的。不過給新宮老師看就不用擔心了。」

  聽了敬介的話七美點點頭。

  「知道了,那我就請人幫我找新宮老師。」

  不知道為什麼,七美覺得敬介說的話一定沒錯。或許是因為他平靜的口吻讓人感到安心,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特殊感覺。

  七美總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敬介了。不過兩人確實是初次見面,所以應該是心理作用吧!但為什麼一直有種懷念的感覺呢?

  「熊井,你該不會也跟我同班吧?」

  「不是,我是一班的。」

  「是喔!」

  身材魁梧的熊井只要見過一定忘不了。

  「我對石川沒什麼印象,對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這跟早瀨沒關係,是他太不引人注意了。」

  敬介還是維持一貫平靜的口吻,七美不禁笑了出來。

  「我跟石川念同一所國中,進戴星高中前很少跟他說話。但我們國中念戴星的只有我跟他而已,所以很自然地就一起上學了。」

  「他剛剛好像很想眼我們一起留在車站。」

  「那傢伙就是愛多管閒事。不過人還不錯。」

  聽著敬介的話,七美不禁露出微笑。

  「對啊!他是個好人。」

  敬介瞥了七美一眼立刻看往別處,陷入一陣沉默。

  (咦?我惹他生氣了?)

  其實那只是因為敬介看到七美的微笑覺得害羞罷了,但七美本人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到學校新宮佑馬老師就出來迎接他們。因為接到車站通知時,新宮佑馬老師正好有空,所以是他出來迎接他們。

  新宮老師的身旁,訓導主任也來了。

  「新宮老師。」

  敬介一下車就跑到新宮老師身邊。

  「熊井,你終於把電車撞飛了啊?」

  新宮老師對著熊井邊笑邊說。

  「請您不要開玩笑了。麻煩您先看看早瀨的腳,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受治療。」

  「知道了。熊井你先進教室吧!等一下我會幫她看看。」

  「麻煩您了。」

  敬介敬個禮便快步進入學校。

  「早瀨,站得起來嗎?」

  新宮老師扶著七美下車。

  「嗯,有點腫,應該是扭傷。好,那就先到保健室去吧!」

  七美跟著新宮老師一起進入學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終於來到了安全的地方,七美的身體不禁開始發抖。她的腦海裡浮現電車近在眼前的情景,警笛像耳鳴一樣在耳邊迴響。

  其實這已是七美這個月第三次遭遇危險了。第一次是她在轉彎時差點被車撞到,第二次則是有花瓶從天落下。

  (怎麼會這樣接二連三呢?)

  想著想著,七美已經走到保健室了。

  保健室的校醫可能很相信新宮老師,二話不說立刻開始幫他的忙。

  「讓我看看受傷的地方。」

  七美聽新宮老師的話脫下鞋襪,突然感覺到一陣刺痛。

  不過檢查傷勢的新宮老師卻很樂觀地說:「傷勢沒有想像中嚴重。好,妳忍耐一下。」

  然後新宮老師從下面撐住七美的腳,往後一拉。

  「痛!」

  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七美發出一聲哀號。

  「這樣就可以了。等會貼塊藥布休息一下,馬上就會恢復的。」

  「謝、謝謝老師!」

  由於實在是太痛了,七美含著淚向新宮老師道謝。

  「沒事了。妳可以翹幾堂課沒關係喔!」

  既然老師都這麼說了,七美於是決定待在保健室休息。她移到床邊坐下。

  這時新宮老師又說話了。

  「是熊井救了妳吧?」

  七美點頭回答。

  「是的。請問……老師以前就認識熊井了嗎?剛才看你們講話的樣子好像滿熟的。」

  「妳知道熊井曾經拿到柔道大會的國中部冠軍嗎?」

  「不知道。」

  「他之前好像是練古流柔術(註:柔術是一種古老的日本武術,現代的柔術和合氣道均演變自柔術。)的。原本只是想試試能力而已,誰知道一出手就拿到優勝。既然這傢伙都到我們學校來了,當然要想辦法讓他加入柔道社或橄欖球社……」

  接著新宮老師歎了口氣。

  「然後呢?熊井受傷了嗎?」

  「正好相反。一開始大家硬把他拉到道場叫他參加比賽,可是儘管又推又拉,熊井仍不為所動,最後反倒是大家被他摔得鼻青臉腫。」

  七美想像敬介把人丟飛的情景。這麼一想,那張溫和的臉反而變得超恐怖。

  「橄欖球社也發生一樣的事。他們在對熊井這個菜鳥使出擒抱時,居然全被彈飛出去。」

  「也是鼻青臉腫嗎?」

  「沒錯。不過幸好因為如此,他到現在還沒被拉進其它社團。可是沒想到居然還有另一個人也跟他情況相同。」

  「跟熊井一樣的人?」

  「是東京區的劍道冠軍,他也一樣給我惹了不少麻煩。真不知道今年的新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七美總覺得自己好像也對倒霉的新宮老師做了不好的事。

  「對不起!」

  「妳道歉做什麼啊?」

  七美確實沒有理由道歉。

  「這樣說來,早瀨妳已經決定社團了嗎?」

  「不,還沒。」

  「我是不強迫妳啦!不過妳要不要加入攝影社?」

  「攝影社?」

  「我知道當老師的不應該搞黑箱作業,但我們現在正面臨廢社危機。身為顧問,要是不做點什麼好像有點對不起學生。」

  攝影社當然也包含相片沖洗。不過七美對照相的認識,充其量也不過只有最近才剛開始使用的照相手機而已。

  雖然很不安,但如果是像新宮老師這種瞭解學生的顧問,或許還滿好玩的也說不定。

  七美考慮了一下馬上點頭。

  「妳真的願意入社?」

  「是的。」

  「太好了。這樣的話妳把這張單子填一填,放學後交給我。」

  於是新宮老師笑著拿出入社申請單。

  新宮老師應該是為了招生才隨身攜帶申請單,真不知該說他是準備周到還是為學生著想。七美露出苦笑收下了申請單。

  2

  集合

  可能是新宮佑馬老師的整骨術太好,七美的腳傷才休息一個早上就已經不痛了。

  放學後,七美打算拿入社申請單去交。

  跟七美所在的一年三班不同棟的一班前面,聚集了一群身材壯碩的人。

  「這不是島田嗎?劍道社的來這裡幹嘛?」

  「那你自己呢?你才是在這做啥咧?西鄉。柔道社的主將居然親自跑來了。」

  劍道社社長島田謙吾跟柔道社社長西鄉俊二,現在各帶了三、四名社員到一班前面佔位子。

  「這裡有個傢伙我一定要拉他入社,他如果入社一定會成為我們柔道社的王牌。」

  「那不是跟我的目的一樣嗎?」

  「什麼?你的目標也是熊井嗎?」

  「熊井?才不是,我是要找天堂。」

  兩人互相對看了一會後露出尷尬的笑容。

  「哎呀,不同人真是太好了。」

  聽到島田這麼說,西鄉露出嚴肅的表情低聲道:「我這邊還有橄欖球社在搶,不快不行。」

  「是喔,那真是辛苦你了。其實我跟天堂是同一個道場,還算有點交情,可是都怪三年級的多管閒事,所以一直到現在還談不攏。」

  所謂多管閒事就是指硬幫他報名比賽,但卻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事。

  「怎麼大家都差不多啊!」

  西鄉拍拍島田的肩膀,感同身受地歎著氣。

  「真是的,怎麼不快點出來?」

  島田從窗戶的縫隙偷看教室裡的情況。

  「不能進教室招生的規則還真是麻煩。」

  「禁止把人叫出來也是啊!」

  天堂來人跟熊井敬介冷眼看著教室外焦急的學長們一副傷透腦筋的模樣。

  進入戴星高中後來人給人的印象,跟當初在新宿救了七美時差很多。

  若以演藝圈的形容詞來說,就是「閃耀著明星的光環」。來人在的地方彷彿有聚光燈一樣特別醒目。明明不久之前還只是個極其平凡的少年,如果國中的老師或同學遇到了,一定會因他的轉變而感到驚訝。

  來人改變的原因很清楚,當然是因為新宿哲人讓他覺醒了。人類只要找到自己的目標且懷有使命感,就會產生戲劇般的變化。

  同班的安達桃子不安地走過來。

  「那個……外面的人好像是在等天堂跟熊井。你們已經被高年級的盯上了嗎?」

  桃子看著來人跟敬介問。

  「怎麼辦?」

  敬介問來人。

  「我當然是不加入劍道社啊。」

  「我也沒打算參加運動社團。」

  「趁現在清楚拒絕比較好。一起出去吧!」

  「好。」

  來人跟敬介一起站了起來。

  「同走出教室的兩人被學長們團團圍住。

  「熊井,前幾天三年級的隨便亂來真的很不好意思。大家都很希望你入社才這麼做,你就原諒他們吧,我們柔道社是很和善的社團,像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你就加入我們吧!」

  「天堂,我要說的跟他一樣。我們是同一個道場的,你就給我點面子加入我們社團吧!」

  對島田纏人的說服,來人清楚地拒絕了。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已經加入其它社團了。」

  「啊,什麼?你加入哪個社團?」

  「攝影社。」

  「攝、攝影社?」

  島田張大嘴巴整個僵在那邊。

  「熊井,你還沒加入其它社團吧?」

  「不,」敬介瞥了來人一眼。「我也是攝影社的。」

  這次不只是西鄉,連來人都嚇了一跳。從來沒聽敬介說他加入攝影社。

  「笨、笨蛋!」

  柔道社員們扶住搖搖晃晃的西鄉。

  「那我們要去攝影社社辦了,先告辭。」

  來人與敬介就這樣當著眾人面前離去。

  被留下來的劍道社與柔道社社員們,只好滿心惆悵地離開一班前面。

  當大家都離開之後,島田謙吾依然留在一年一班的走廊上。無論如何他都要叫來人加入劍道社,他還是不死心。

  謙吾剛剛有看到桃子在跟來人說話的樣子。

  「就是她了。」

  謙吾帶著充滿確信的眼神望向桃子,等桃子出來後叫住她。

  「妳叫什麼名字?」

  突然被問到名宇讓桃子嚇了一跳。她聳了聳肩膀回答。

  「我……我叫安達桃子。」

  「妳跟天堂很熟嗎?」

  「沒有,只是同學而已。」

  桃子跟來人其實連朋友都還談不上,突然被問到是不是很熟倒也說不上來。只是她心裡還是想著進了高中要交個男朋友。

  「看起來很熟嗎?」

  「至少在我看起來是啊……妳已經決定好社團了嗎?」

  「我打算加入回家社。呵呵,開玩笑的啦。」

  桃子靦腆的笑了。

  「這樣的話,一定要請妳來我們劍道社當經理。」

  「經理?我嗎?」

  「我正在找像妳這種單純又細心的人。」

  謙吾開始稱讚桃子。光從表情就看得出來桃子已經上鉤了。

  基本上來人的個性是只要受人拜託就無法說不,所以要是同學對他述之以情,他一定沒辦法拒絕的。這是謙吾心中的盤算。

  而且文化社團跟運動社團是可以同時加入的。

  (贏了!新的經理跟來人都到手了。)

  來人跟敬介完全不知道謙吾的心思,逕自朝著攝影社的社辦走去。

  「熊井,你真的要加入攝影社嗎?剛剛只是借口而已吧?」

  「不,我是認真的。只要不是格鬥技,什麼社團都好。」

  「我在鎮上的道場練劍道,要是學校社團也練就真的練過頭了,所以才不打算加入劍道社。」

  「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練格鬥技了。」

  說完敬介突然沉默下來,看來好像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不久後敬介開口繼續說道。

  「我使用柔術害我的好朋友受傷,一直到現在還是意識不清。」

  頓時來人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隨便亂說話還不如不說的好。

  兩人保持沉默繼續走著,終於抵達攝影社門口。

  「打擾了。」

  來人敲敲門走進去。

  可能是考慮到要衝印,因此社辦的燈很少,整個房間看來昏昏暗暗的。

  在這個一踏進去心情就好像變沉重的空間裡有三個學生——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

  其中一人舉起手打了聲招呼。

  「喲,敬介!」

  「是鐵平啊!為什麼你也在攝影社?」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入社了啊!」

  「你不是說什麼要組個傳統技藝社嗎?」

  「沒人要跟我一起做,只好放棄了。」

  在房間裡的其中一人是石川鐵平,而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女生則是早瀨七美。

  「熊井你該不會也要加入攝影社吧?」

  「我剛剛決定要加入了。」

  一聽到他這麼說,房間裡另一個男生高興地叫出聲。

  「太好了,又有兩個人人社!這樣就不用被廢社了!」

  來人原本就已經申請加入,這樣一來剛好湊足五人。

  戴星高中的學生會規定不滿十人的社團改為同好會,五人以下就得廢社。

  攝影社自三年級畢業生退出後就只剩一個二年級的社員。

  降格變成同好會也就算了,再怎樣也不能到廢社的地步。

  「嗯,你叫熊井對吧!我是二年級的柏原秀樹,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熊井有禮地點頭。

  就在秀樹跟鐵平把敬介包圍住時,來人感覺到一股視線,他往七美的方向看去。

  七美看到突然出現的來人,驚訝得眼睛張得斗大。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種事……)

  來人可以看出七美驚訝的表情。不過在新宿碰到時,來人並沒有仔細看七美的臉。

  「春假在新宿……那時候真的太謝謝你了。」

  七美邊說邊行了個禮。

  這時來人終於知道了。

  「啊!妳就是那時的那個女生!」

  「我叫早瀨七美。」

  「我是天堂來人。」

  兩人互相注視。

  七美胸中已經沒有那天的悸動感,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擴大的滿腔懷念。

  來人心中也湧上相同感受。他曾有過一次同樣的經驗!沒錯,就是在遇到新宿哲人時感覺到的那股懷念。新宿哲人的聲音在來人心中響起。

  (哲人曾說要我去尋找同伴。現在這種不可思議的熟稔感覺,該不會這女孩就是同伴之一?可是這麼纖弱的女生,不可能會為世界和平而戰吧……)

  發現兩人異樣的鐵平,用手肘頂了頂敬介的腹側。

  「哎喲,現在是怎樣啊!該不會已經被天堂搶先一步了吧?」

  「應該不會吧!不過如果你很在意的話就自己確認一下啊!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這個嘛……」

  就在敬介與鐵平講著悄悄話的時候,社辦的門突然打開了。

  顧問新宮佑馬老師終於到了。

  「如何?都到齊了嗎?」

  剛出現的新宮老師高聲對著二年級的秀樹問道。

  「老師,五個人,湊滿五個人了。」

  「哎呀,熊井你也加入了。天堂跟熊井,新生中的兩匹悍馬都到我們攝影社了呀!」

  聽到這句話七美驚訝地盯著來人的臉看。

  (天堂就是那個跟熊井一樣,把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人!)

  「嗯?什麼?」

  來人看著七美的表情奇怪地詢問。

  「沒、沒事。」

  攝影社的社辦,似乎恢復些微光明了。

  3

  失敗

  首先由學長柏原秀樹做完自我介紹與社團活動基本方針說明後,攝影社顧問新宮佑馬老師也針對借用器材提出相關的注意事項。

  作為一個攝影師,沒辦法預測什麼時間會在什麼地點遇到好鏡頭,所以才把器材借給大家。

  「雖然近來很流行數字相機,但使用底片的單眼相機才是王道。畢竟表現出來的效果還是不一樣。」

  申請借用相機的只有新進社員,秀樹自己已經有相機了。

  學攝影的人好像只要一迷上,就會想要擁有自己的相機。

  大家把向攝影社借用的相機掛在身上後,準備一起回家。不過正確來說應該是「向攝影同好會借用的相機」吧!

  新進社員中沒有借用相機的只有來人。七美走到他旁邊問道。

  「那個……天堂。」

  「叫我來人就好。」

  「那……你也叫我七美就好。來人,你有自己的相機嗎?」

  「我老爸有幾台。」

  「你爸爸是攝影師?」

  「不,他是個學者。叫做什麼文化人類學的,專做一些猴子的研究。」

  「哇!猴子。」

  「現在也跑到國外去觀察狒狒了。他還算個好爸爸,但就是有點急性子且冒冒失失的。每次都想拍猴子的生態,偏偏又常失敗。不是底片裝不好,就是ASA(註:ASA乃指底片的感光速度。通常在底片裝入相機後會立即自動作用,等待接受光線,捕捉影像。)弄錯。」

  「所以你才會想幫他拍攝照片。」

  說來人有點害羞地點頭。

  「我的名字常被人家說很少見,妳的也挺怪的。『七美』要怎麼寫?」

  「數字七的『七』,美麗的『美』。聽說本來是想要取名叫做七個海洋——『七海』的。」

  「原來如此。妳爸爸很喜歡海嗎?」

  「我爸爸是油輪的船長。」

  「船長,真酷耶!那妳爸也常不在家囉?」

  七美點點頭。

  敬介、鐵平跟秀樹走在兩人後面幾步。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鐵半看著來人他們的樣子碎碎念。

  「看起來真像幅畫!照張柏吧!」

  秀樹拿起相機,對著來人與七美開始調整鏡頭。

  此時他的身旁突然響起「啪」一聲的清脆聲響。秀樹朝聲音出現的方向看去,原來是敬介把手上的寶特瓶壓扁了。

  「還、還是不要亂拍比較好哦!果然是這樣……」

  秀樹趕緊退到後麗去,而一旁的鐵平則開始調侃敬介。

  「真難得,竟然吃醋了。」

  但是敬介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往前走。

  「學長,看來我們的社團活動將會波瀾萬丈喔!」

  聽鐵平這麼一說,秀樹的臉馬上皺了起來。

  「真傷腦筋,大家不和平相處可不行。如果不小心吵架而讓其中一人退出,我們馬上就會面臨廢社的危機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好好處理的。」

  接著鐵平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對大家說:「就這樣回去太沒意思了吧!難得社員都到齊,要不要去唱個KTV啊?」

  七美面有難色地回答鐵平。

  「今天有親戚要來住我家,不能玩太晚耶。」

  「不然到附近的快餐店坐坐也好啊!為了要增進大家的感情,一開始是最重要的。」

  面對熱情邀約的鐵平,來人率先點了頭。

  「我都可以。」

  接下來七美也回答了。

  「那……我也去一下好了。」

  「太好了!就這麼決定!」

  鐵率嚷嚷著定在前頭。

  但這回卻換秀樹小小聲地說:「我等一下打算要去看攝影展。」

  「學長你不來要怎麼開始!攝影展明天再去看啦!學長沒去相片也不會跑掉啊!」

  「也、也對喔!唯一的二年級生不跟大家培養好感情是不行的。」

  其實攝影展只到今天而已,秀樹只好含淚放棄了。

  但是敬介卻出乎意料地自己往車站方向走去。

  「咦?敬介要回去了嗎?」

  被鐵平這麼一問,敬介舉起一隻手說:「不好意思,我有個非去不可的地方。先走了。」

  敬介就這樣往車站走去。

  「啊,熊井,今天謝謝你了。」

  七美對著敬介離去的背影喊道,敬介回頭揮揮手便轉頭走掉了。

  「那也沒辦法了。」

  原本因為敬介回去而有點僵住的氣氛,又因為鐵平開朗的聲音而被打散。

  多少是有點強人所難,但把場面炒熱正是鐵平式的作風。

  四人穿越貫穿車站的地下道進入迷食店內。

  聽說車站西側附近要蓋新的高樓,所以陸續開了很多新店面。這間快餐店也是在三月才剛開幕的。

  等來人他們從戴星高中畢業的時候,這座城鎮的面貌肯定又會更加不同了吧。

  來人一群人進入店裡。找了一張四人桌坐下。來人坐在七美旁邊,對面則坐著鐵平跟秀樹。

  來人只點了一杯果汁,七美是點提拉米蘇,鐵平點了漢堡套餐,秀樹則是蘋果派。

  「來人,要不要吃一點?」

  七美注意到只點了一杯果汁的來人,於是把自己的蛋糕推向他。她可能以為來人是因為零用錢不夠,所以才不點也說不定。

  「不用,我這樣就夠了。」

  「真的嗎?」

  「嗯!而且這個蛋糕有加酒吧?」

  被來人一問,七美拿下貼在蛋糕側面寫有材料的貼紙看。

  「上面沒寫酒精,不過可能有拿來調味吧!」

  「我一點酒都碰不得,只要加一點點就會醉了。」

  這時鐵平從旁插嘴。

  「拿來調味的酒精成分早就沒了。不要拿來跟酒比啦!」

  「石川,你雖還未成年,可是好像已經對酒頗有研究了。」

  「我家可是賣酒的呢!」

  七美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我想起來了,班上自我介紹時你有講過。」

  「妳到現在才終於想起來喔?我可是江戶子弟喲!」

  「嗯,這好像也有聽過。你是不是有說要大家叫你『本家之鐵』?」

  「硬要別人這樣叫還挺遜的。如果很饒舌就算啦!」

  「那……」

  七美稍微想了想露出微笑。

  「小鐵呢?」

  「哦,好耶!就這個。來人,表面上我比你領先一步囉!」

  「咦?」

  鐵平認為七美對自己的稱呼比對來人親密,因而感到沾沾自喜。但是身為當事者的來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對了,熊井到底為什麼不來啊?」

  秀樹有點擔心。

  「可能是想減肥吧!」

  鐵平一亂說話,馬上就被七美吐槽。

  「熊井雖然個子高大,但是並不胖啊!」

  敬介看起來比較壯是因為肌肉的關係。

  不過當大家想像敬介在減肥的樣子,卻不禁同時笑出聲來。

  「小美,妳的腳不痛了嗎?」

  鐵平剛剛才直呼來人的名字,這下子連對七美的稱呼也自己改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呢!幸好有請新宮老師幫我看。」

  「咦?新宮老師的整骨術這麼有效?」

  靜靜聽著鐵平跟七美對話的來人,對七美的傷勢有點在意。

  「妳的腳怎麼了嗎?」

  於是七美把早上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次。包括從月台踩空掉到鐵軌上的事情,以及在緊要關頭敬介救了自己的事等。

  聽了這些話,來人心中不由得浮現出疑問。

  如果說七美真是光之戰士的話,有可能已經成為敵人的目標了嗎?想當初來人在新宿打倒那個暴徒時七美也在現場。

  「小美,還有遇到其它危險的事嗎?尤其是從新宿碰面之後到今天。」

  突然被來人這麼一問,七美一副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這麼說來,上星期我差點被車子撞到。」

  「什麼情況?」

  「是在經過轉角的時候。對方沒開燈,所以我才沒有發現。」

  聽完她的話,更加深來人的疑問。

  「真奇怪!」

  「喂,什麼啊?不要盡說些可怕的話啦!」

  聽到這裡,鐵平也加入了對話。

  「喂喂!小美該不會是被什麼秘密組織給盯上了吧?」

  來人一臉嚴肅地點頭。於是七美、鐵平,還有在旁邊聽的秀樹全都大笑出聲。

  「來人,你還真有趣耶!」

  「咦?不,我只是……」

  「這挺好笑的,不過如果想要提高真實感的話,想一些跟現實符合點的故事會比較好。比如說……小美是被黑帝高中的混混惡作劇推到鐵軌上之類的。」

  黑帝高中是一所男校,從戴星高中的方向看去是在車站另一邊。前陣子才因為暴力衝突鬧到連警察都進去學校制止。裡面可說盡足些一生都不想碰到的人。

  但是鐵平脫口說出黑帝的名稱時,周圍的氛圍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秀樹發現後往四週一看,一群穿著寬鬆制服且面目兇惡的人正斜睨著這邊。人光頭、龐克頭,全是些奇怪的髮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普通的高中生。

  那是黑帝高中的學生。

  「石、石川。」

  秀樹用手肘頂了頂鐵平。

  「嗯?什麼?」

  一開始偏著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鐵平,終於也察覺到周圍不尋常的氣氛。只見瞪視著這邊的一群人全站起來,把四個人坐的那張桌子團團圍住。

  「你說黑帝怎樣啊?」

  光頭男看著鐵平的臉問道。

  「咦?我有說到黑帝嗎?」

  鐵平嘴角微微抽搐。

  「剛剛你不是說了什麼有趣的話嗎?再說得更仔細點啊!」

  「不不,沒什麼好說的。」

  光頭男突然一腳把桌子踹飛。

  「你這傢伙是輕視我們嗎?」

  「不,絕對沒這回事。」

  接下來換龐克頭緊抓住鐵平的胸口。

  「你跟我來!」

  這時,來人突然捉住想把鐵平帶走的龐克高中生的手。

  「對不起,我們沒有惡意。他剛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如果有讓你感到不高興的地方,我們在此道歉。」

  「就跟你說我們找這傢伙有事。怎樣,你也要一起來嗎?」

  「有什麼事我跟你談,請你放了他。」

  來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可能是新宿哲人讓他覺醒的關係吧!因此來人背後有一股力量讓他覺得必須保護大家。

  「你也給我過來!」

  黑帝的學生們催促著來人跟鐵平到外面去。

  來人確定黑帝的傢伙都看著外面後,朝秀樹跟七美比了個手勢要他們快逃。

  七美跟秀樹縮著身體,茫然地看著來人他們離開。大概是嚇到不知該怎麼辦吧,

  來人跟鐵平被帶到公寓大樓預定用地的角落。這裡還沒開工,所以只是一片堆滿垃圾的雜亂空地。

  把來人跟鐵平帶到空地後,光頭男從口袋拿出一把瑞士刀,然後故意把刀片亮出來給他們看。

  「少根手指應該也還活得下去吧?」

  來人歎了口氣,用腳捲起一根長約六十公分的木棒。

  「真沒辦法!」

  來人就像握著短刀一樣,右手握住木棒面向黑帝的傢伙們。

  4

  來訪者

  快餐店前,心急如焚的七美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看著來人跟鐵平。

  鐵平臉色發青,幾乎是被來人拖著走回來。

  「來人、小鐵,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來人笑著對眼眶濕潤的七美說:「沒事的,兩個人都沒有受傷。」

  「可是小鐵看起來很痛苦。」

  在七美擔心的眼神注視下,鐵平青著臉回答。

  「我只是全身沒力而已。雖然是沒有受傷啦,不過肯定會少活好幾年!」

  看著說話有抖音的鐵平,七美總算放心了。

  「這裡不宜久留,大家快回去吧!」

  來人催促著大家,四人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來人,你好厲害!」

  鐵平邊走邊說。

  「不管是誰受到突擊都會措手不及的。」

  當時來人拿起細木棒後接連打中黑帝高中那群人的手腳。由於黑帝的學生們完全沒料想到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個個開始心生畏懼。

  趁若那群人被嚇呆的時候,來人趕緊帶著鐵平逃出來。

  「可是為什麼不乾脆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現在這樣他們一定會來報仇的。」

  「那也不一定啊!要是做得太過火,對方反而會招集同伴帶傢伙前來。」

  「是這樣嗎?那如果我單獨一個人的時候遇到黑帝的傢伙要怎麼辦啊?」

  「那就只能注意盡量不要落單囉!過一陣子那些人就會忘記我們的事了。」

  來人這樣講,鐵平又有不滿了。

  「你那麼厲害當然沒差。啊~~怎麼辦?只好拜託敬介每大陪我一起回家了。」

  鐵平垂下肩膀虛弱地說。

  走進車站月台,來人要搭的電車正好到站。

  「我往這邊,那我先上車了!」

  「啊,我也是。」

  七美也跟在來人後面上了車。

  車門一關、電車出發後,月台上鐵平與秀樹的身影也漸漸變小。

  「好像反而讓鐵平擔心了。」

  七美聽來人這麼一說馬上開口安慰他。

  「我認為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傷人比較好。來人你做的是正確的。」

  「但是卻沒辦法讓鐵平安心。要救人還真難耶!」

  雖說已經覺醒了,但要拯救世界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來人有點失去信心。

  (的確,與敵人對戰很有可能會因被憎恨而危險性大增。這樣假使七美是光之戰士的話,讓她覺醒好嗎?會不會反而害她置身危險當中……)

  不管如何,在沒有完全確定七美是光之戰士前,還是不要亂來比較好。

  來人自己倒是還沒遇到敵人的攻擊,對方應該尚處於采察的狀態況吧!

  「那個……來人。」

  「回過神,七美正漲紅著臉仰望他。

  「你怎麼一直這樣看著我?」

  來人一聽也臉紅了。剛剛他在想事情的時候,好像一直盯著七美的臉。

  之後兩人沒再聊什麼特別的話題,就這樣換了一次電車。待兩人都進到同一班電車,才知道彼此家裡的距離只有兩站而已。

  「那明天見喔!」

  七美下車後還目送著電車關門離站。就在七美放下朝來人揮擺的手時,有人拍了拍七美的背。

  「啊!」

  七美一回頭,發現竟是上杉洋子站在那裡。她們已經半個月沒見面了。

  「洋子!」

  「對不起,一直沒回妳簡訊。妳決定社團了嗎?」

  「嗯,我加入攝影社了。」

  「好像滿好玩的嘛。我還以為妳會沒辦法決定社團,最後變成參加回家社呢!」

  七美跟洋子邊走邊聊。

  「洋子呢?妳是什麼社?」

  「回家社。我去的是女校,又不像七美妳還可以看男生來決定社團。」

  「我才沒有看男生選呢!」

  「可是剛剛跟妳一起回來的是同社團的吧?」

  被洋子一語道破,七美不禁臉紅。

  「洋子,妳該不會也搭同班電車?」

  「就知道妳一定沒發現。剛剛氣氛還真不錯!」

  「幹嘛不叫我一下。」

  「那怎麼可以。難得妳上高中終於開竅了,我怎麼可以打攪妳呢!」

  「才不是。那個人妳也知道啊!就是上次在新宿救了我的那個人。」

  「不會吧!妳們同校?是學長?還真是命中注定啊!」

  「是同年級的,但不同班。」

  「哇!這絕對是命運巧妙的安排。」

  「就跟妳說不是了!」

  七美輕拍不斷調侃她的洋子的手臂。

  「妳快傳個簡訊給他,跟他說『謝謝你送我回家』。」

  「啊!」

  這時七美才終於發現一件事。

  「我不知道他的電話跟E-MAIL。」

  「沒有交換嗎?」

  「嗯,忘記了。」

  「妳還真遲鈍耶!」

  「有什麼關係,大不了明天再問他。」

  「哇!真悠哉。好羨慕喔!早知道跟妳念同一所學校就好了。」

  兩人就這樣一路往七美家走去。通常洋子去她家是不用事先通知的,所以七美也理昕當然地認為她會一起來。

  出車站約定五分鐘會到的安靜住宅區的一角,便是七美的家。她家從祖父母那一代開始就住在這邊,不過因為地價飄高的關係,這個路段現在已經漲到無法想像的天價了。

  「我回來了。」

  七美打開玄關門的瞬間——

  「砰」地一聲,她的頭受到重擊。

  「正中紅心!」

  房子裡傳來少年的聲音。

  「風!你很過分耶!」

  今年剛進小學的表弟風拿足球朝剛進門的七美丟去。

  「妳還好嗎?七美?」

  洋子擔心地靠近,七美邊揉邊點頭。

  「風!你這兔崽子!」

  洋子握拳怒罵。這親戚洋子也很熟了。

  應該說是頑皮吧!每次只要風來玩一定會搞些有的沒的。不是拿塑料棒打人屁股,就是亂丟水球。

  不只七美,就連洋子也曾受害。

  「撤退!」

  風大叫一聲迅速逃走。他的時間總是算得剛剛好,那模樣有時還真像個小大人。

  關上了門。七美跟洋子往屋裡走去。

  然而,兩人卻渾然不知暗地有兩名男子正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這兩名男子看著七美走進玄關,在一旁不斷交頭接耳。

  「你覺得怎麼樣?」

  「會不會是弄錯了?妨礙者應該不會這麼遲鈍吧!早上要不是有那個大個子高中生救了她,她早已經去見閻王了。」

  「但是龍少應該不會看錯才對啊!」

  「總之,今天先回去跟龍少報告吧!看樣子暫時先擱著也應該不會有問題。」

  兩名男子結束對話,消失在黃昏之中。

  同一時間——

  和七美分開後,來人也往自己家裡定去。來人住的七樓公寓離車站定路約十分鐘,而他就住在三樓。

  母親小翠十年前過世,相差七歲的哥哥彪志也在兩年前於冬季登山時遇難。一年半前處理掉充滿過去回憶的房子後便搬到這間公寓來。

  就如同他跟七美所說,父親昌史正在海外做猴子的研究調查,現在只有來人獨自在公寓生活。

  就算畢業典禮、開學典禮也都是來人自己一個人參加,但是他並不會特別覺得寂寞。因為父親經常寫信回來,而且每天早上只要對著神壇上母親與哥哥的遺照合掌禱告,他的心裡就會覺得踏實。

  來人看了眼管理員室,管理員不在。平常經過他都會打聲招呼的。

  可能是因為今天社團活動回來晚了吧!來人心裡這麼想著。

  進電梯後來人才總算鬆了口氣。

  自從遇到新宿哲人不過短短十天,但他卻每天都在緊張中度過。

  雖然已被告知會有敵人來襲,但是對方是誰、有幾個人則不清楚。光是說什麼要從流著黑暗血液的人手中保護日本,要在哪裡、怎麼保護根本完全不得要領。

  來人把頭靠在電梯牆上。

  「叮」地一聲,電梯已經到達三樓,門靜靜地打開。來人拿出鑰匙插到右轉第三間的305號門。

  「嗯?」

  來人立刻緊張了起來,因為門並沒有鎖上。

  他輕輕地把包包放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悄悄轉動門把,不發出一丁點聲音將門打開,身體緊貼著左邊牆壁窺看裡面的情形。

  房子裡的燈是亮著的。

  「啊!」

  來人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個人。

  「搞什麼!」

  坐在那裡的是爸爸的母親,也就是他的祖母小百合。都七十歲了還叫小百合的實在不多,不過是曾祖父取的名字,所以也沒辦法。

  她跟在大學當國文教授的祖父兩人住在九州島的熊本,他們的原姓是籐原。

  爸爸的姓跟親生母親不同,因為爸爸是入贅到天堂家的。

  「奶奶,妳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囉!我請管理員開門讓我進來的。」

  對在東京土生土長的來人來說,九州島腔裡的「囉」、「哩」等語尾詞很難聽懂,所以只能憑感覺猜測。

  「要來之前怎麼不通知一聲呢?」

  「何必這麼麻煩哩。還是你做了什麼壞事怕人家知道啊?」

  「哪有做什麼壞事。」

  小百合奶奶盯著來人的臉看,眼神非常銳利。

  「嗯——」

  「怎麼了?」

  「長得還真不錯。跟彪志剛進大學時差不多哩。」

  「跟哥哥像……」

  「沒事啦!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學了,快過來坐下吧!」

  來人走回玄關把東西拿進來,然後坐在小百合奶奶對面。

  小百合奶奶已經自己泡了杯茶喝得津津有味了。

  「對了,妳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昌史不在,怕你會寂寞囉!」

  「那妳怎麼不在國中畢業典禮前就來。咦?等等!該不會……」

  「該不會怎樣?」

  「不會是跟爺爺吵架了吧?」

  小百合奶奶挑了一下眉毛。

  「哪有跟他吵什麼架!」

  「真拿你們沒辦法!幹嘛不和平相處呢?」

  「不是每對夫妻都跟你爸媽一樣感情那麼好的!」

  「爸爸跟媽媽以前感情很好喔?」

  「是啊!你看昌史放棄籐原的姓氏結了婚,就連小翠死後也還繼續用天堂的名字。」

  「哦!原來如此。」

  「而且連一開始非常生氣的爺爺最後也同意了。」

  「這樣啊!」

  來人邊點頭同意邊看向時鐘。

  「時間到了,我要去道場了。」

  「什麼,你要出去了?」

  「晚餐怎麼辦?如果妳願意等我回來的話,我可以做些東西吃。」

  「你這笨蛋!廚房的事輪不到男人來操心,奶奶會做些好吃的東西等你。快點去吧!」

  「知道了,那我去去就回。」

  來人開心地回答,拿著裝護具的袋子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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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3 02:59 A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黑暗使者

  1

  成長的目標

  「至練館」道場離來人家騎自行車約十五分鐘。

  館主是被稱為大師父的小野春藏。他的兒子小野誠一被稱做小師父,帶領來人等學員練習技藝。

  從前任館主開始便對日本劍道聯盟的成立頗有貢獻,是三代傳承的劍道家族。

  誠一現年二十三歲,其實是哥哥彪志國中、高中跟大學的同學。他也是念戴星高中,據說當時兩人被稱為「戴星龍虎」。

  來人小時候常跟他們一起玩,彪志去世後誠一也代替哥哥照顧他。

  當來人抵達道場時,約有十名學員已經換好衣服,開始做空揮動作或熱身操了。成人學員大多是有工作的上班族,所以練習時間可以自由調整。

  來人一鞠躬走進道場,接著換上護具。面、胴(註:胴指的是「護胸」。)等防護用具本來就都放在道場裡。

  待他做完暖身操,拿起木刀正打算練習字揮時,誠一就來了。

  「我還以為你會忙著學校生活暫時不來了。」

  誠一嘴巴雖然這麼說,但卻也心知來人是不會缺席的。

  「來道場練習,轉換一下心情會比較舒暢。」

  「這麼想是很好,但是你在學校不也是參加劍道社嗎?」

  「我沒有加入。因為打算來這裡練劍道就好。」

  「這就奇怪了,顧問加納老師高興地打電話來說收到來人的入社申請單呢!」

  「可能是有哪裡弄錯了吧!」

  「是嗎?你還是要參加攝影社?」

  「是的,我已經加入了。」

  「算了,既然你這麼決定那就在這裡好好練習吧!把防護具穿好等我。」

  誠一說完便離開道場去換衣服。小野家族的人更衣的地方跟學員是分開的。

  來人輕輕地練習空揮,穿上防護具等著誠一。

  終於誠一也穿好護具回到道場了。

  誠一的身高跟來人應該相差不多,但是一穿上護具面對面看起來就大很多。這就是所謂的「氣魄」吧!

  現在的劍道有年齡限制,不是能力很強就可以一直升段的。因此來人現在只有一段,而誠一則是三段。但是兩人的能力跟其它同段數的人相比都要高出許多。

  來人跟誠一一拿起竹劍,學員們全將目光停在他們兩人身上。

  此刻的兩人皆採取中段握姿。

  「喝!」

  「哈!」

  充滿力道的聲音震撼了整個道場。兩人的氣魄彷彿讓周圍的景色皆為之動搖。

  如果是以前的來人,都是用竹劍接刀或是以半身閃躲來攻擊對手的破綻。但今天卻一出手就是猛烈的攻擊。

  誠一驚訝地抵擋他的連續攻擊。

  (來人這傢伙,什麼時候氣魄變得這麼強?)

  身體的能力必須經過長時間的鍛煉。那來人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強呢?

  這是因為他充滿力量。心靈有時只要在意識到的那一瞬間就可以淬煉出來。覺醒成為光之戰士的來人,由於心靈的淬煉使得技藝也增強了。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在他猛烈的攻擊之下,劍尖卻絲毫不見紊亂。來人確實地瞄準誠一的面與小手等地方持續進行攻擊。

  「停!」

  有人出聲阻止互相進攻的來人與誠一。

  是館主小野春藏中止了兩人的練習。

  來人跟誠一互相行禮後,又轉向春藏再次行禮。

  「來人你繼續練習。」

  誠一對來人說完後走到春藏身旁。

  道場正面最裡面有一間設置神壇、鋪著塌塌米的房間,春藏或誠一在指導學員時都會坐在這裡觀望整個道場。

  「誠一,剛剛跟你對打的是誰?」

  「是天堂。他是彪志的弟弟,叫做來人。」

  「嗯,天堂的弟弟。原來如此。」

  「原本根基就很不錯,沒想到才幾天不見技藝就進步這麼多。」

  「劍術本來就需要由心、氣、力三方面學習磨練而成。只要突破心牆氣勢便會高漲。接下來就要看鍛煉的方式了,可以成長到什麼地步是無法預測的。」

  「是的。」

  「我來指導他練習好了。」

  誠一驚訝地看著春藏。

  這是自從春藏把道場交給誠一掌管後,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您願意指導他嗎?」

  「搶了你的愛徒,對你實在不太好意思。」

  「我跟他從小就認識,對他難免比較寬容。其實最近也正考慮要給他找個好老師。」

  「你叫他從下星期開始到別室練習。」

  誠一對春藏的話回以深深地一鞠躬。

  當然來人本人完全不知道這段談話,可是他卻被另外一件事情嚇到了。

  那是發生在隔天下午上完體育課正要回教室的時候。

  「天堂。」

  體育課的加納老師突然叫住天堂來人。順帶一提,加納老師也是在小野春藏的門下學習。

  「這個星期天跟火道高中有新人對抗賽。你負責中堅,這次就全看你了!」

  「啥?」

  「啥什麼啥?不要只顧著攝影社,也該到劍道社來露個臉了吧?」

  「請等一下!我並沒有加入劍道社。」

  「你在胡說什麼!明明就有交入社申請書。我知道可以同時參加文化社團,而且對於你的劍道實力也頗瞭解,所以你只要在比賽當天出賽,以及比賽前後幾天來練習就好了。」

  「怎麼這樣?」

  「我已經退讓很多了,至少比賽前的練習一定要來。看出賽名單火道的中堅也很強,現在可不是讓你玩的時候。」

  加納老師有點不高興地離開運動場。

  「來人,怎麼了?不快點回去就吃不到午餐了。」

  中午學校附近的便當店會到學生會館來賣便當。由於拿來的數量有限,所以不早點去排隊的話人氣商品馬上就會賣完了。

  尤其是敬介,每次都為了想吃燒肉便當一直趕。

  來人今天有小百合奶奶親手做的特製便當,所以只要買飲料就好。但他還是決定陪敬介到學生會館去。

  「對不起、對不起!走吧!」

  來人跟敬介急急忙忙跑到教室裡的櫃子拿錢包。買燒肉便當可是比換衣服緊急多。

  在跑向教室時敬介向來人問道。

  「加納老師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我有加入劍道社,可是我不記得有申請啊,」

  「會不會是有人擅自幫你寫了?」

  「不會吧!我都已經那麼清楚地拒絕學長了。」

  然而這整件事的謎底,就在換完衣服準備吃便當時揭曉了。

  「咦?天堂,今天真難得。竟然帶便當耶!」

  跟其它女生坐在附近桌子吃便當的安達桃子說道。

  「我奶奶從鄉下來了。對了,妳怎麼知道我平常都吃便利商店的便當。」

  「我身為劍道社的經理,當然要注意社員的飲食生活啊!」

  「什麼?劍道社經理?」

  來人有股不祥的預感。

  「那……妳知道我的入社申請書是誰交的嗎?」

  桃子的眼神突然變得飄匆不定,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島田學長說他跟天堂是同一個道場,一定沒關係的,所以我就寫了入社申請書交出去啦!」

  「什麼叫做我就交出去啦!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反正文化社團跟運動社團可以同時參加啊!而且劍道社只要有比賽的時侯來代打一下就好了,根本不會影響到攝影社的活動。現在劍道社正為沒有強手傷透腦筋呢!」

  「因為這樣就隨便幫別人寫入社申請書,會不會太過分了啊?」

  來人的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起來。

  「我還以為如果是天堂的話一定會幫忙的。」

  桃子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跟來人一起吃著便當的敬介,還有他旁邊的鐵平,以乃教室內其它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來人身上。

  「發生什麼事?」

  「天堂好像把桃子弄哭了。」

  「是小兩口吵架嗎?」

  到處都在竊竊私語。來人彷彿一下子變成壞人了。

  來人使眼色向敬介求助,但敬介卻只是默默地吃著便當。

  然後來人將目光看向鐵平,鐵乎也只是幸災樂禍地笑著什麼都不說。

  「天堂,你會出賽吧?」

  這時再加上桃子致命的一擊,來人也只能點頭了。

  「知道了,我會去的。」

  「太好了!」

  死心的來人才剛回答,桃子便高興得跳了起來。明明剛剛眼眶還含著淚呢!復原速度真不是普通的快啊!

  鐵平從旁拍了拍來人沮喪的肩膀。

  「來人,你對女生還真是沒轍呢!被小美看到的話她可是會哭的喲!我不會去跟她打小報告的,不過至少請杯果汁吧?」

  鐵平手掌朝上伸出了手。

  結果這次換成敬介挺身維護來人了。

  「鐵平,遇到黑帝那些人你也用這種態度不就好了嗎?以後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敬介,萬萬不可啊!」

  鐵平頓時垂頭喪氣。

  來人心裡不是很痛快,隨手打開便當蓋,看也不看便拿著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了起來,發出喀哩喀哩很有嚼勁的聲音。

  這個深奧的味道就是奈良漬物吧。就在吞下這個奈良漬物後,來人突然想到一件事而整個僵住。

  「奶奶……妳明知道我對酒精不行……」

  來人一下子就整張臉漲紅,肩膀上下起伏用力喘息。原來奈良漬物是用酒粕醃漬的。

  「喂,天堂,你怎麼了?」

  「有酒精!」

  這時鐵平突然想到。

  「對了,上次光是蛋糕裡調味用的酒精他就不敢吃了。喂,你酒力真的這麼差喔!」

  說到最後來人已經陷入深深地睡眠當中。

  過了幾分鐘?或是幾十分鐘?來人在保健室的床上醒來。

  遮住床的簾子外面,校醫正在跟敬介說話。

  「嚇了我一跳。吃便當吃到一半突然就昏倒了。」

  「偶爾是會出現像他這種對酒精非常敏感的體質。」

  「是過敏症狀嗎?」

  「倒沒有那麼誇張啦!可能天堂本身也一直深信自己對酒精不行吧。不過我是認為沒必要一定得會喝酒啊。」

  「那……這是潛意識的問題囉?」

  「可能也因為他的體質是屬於先天無法分解酒精的體質吧!這種人意外地還不少。不過這次確實是因為他深信自己不能碰酒,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反應。」

  「那如果他可以克服這種不能碰酒的意識。就不會這麼嚴重了嗎?」

  「是有人經過訓練而痊癒,不過到成年為止還是乖乖的就好。有不少人在大學新生歡迎會被灌酒,一乾杯就死掉了,所以到成年可以開始訓練之前還是不能喝酒哦!」

  如果自己被灌酒乾杯可能真的會死掉吧!來人邊想著邊揉揉愛困的眼睛起身。

  2

  命運的邂逅

  過了幾天,戴星高中劍道社與火道高中劍道社的對抗賽終於到了。

  熊井敬介跟早瀨七美身上掛著相機,站在會場戴星高中的校門前。鐵平跟秀樹則因為棒球社有比賽先過去拍照了。

  他們受校刊編輯部所托,要拍一些照片登在校刊了。雖然離甲子園還是望塵莫及,但是棒球跟劍道比起來,棒球還是引人注目多了。

  敬介跟七美還不太會操作相機,所以只能默默地退居二軍擔任劍道的攝影。不過對七美跟敬介而言,這樣反而比較好也說不定。

  「有辦法拍出好照片嗎?」

  七美擔心地盯著相機。

  「劍道的動作很快,我也沒什麼信心。既然都來了,真想拍個一招擊中之類的畫面。」

  敬介看著鏡頭練習對焦。

  喀嚓!

  「啊!」

  「敬介,你按了快門嗎?」

  「按了。」

  「拍了什麼?」

  「大概拍到早瀨的頭頂吧!」

  「什麼?」

  就這樣又浪費掉一張底片。

  不過最近的單眼相機會自動調整光圈,搞不好還拍得挺漂亮的。

  「如果來人也可以一起來就好了。可是他要參加比賽也不能拍啦。」

  「看來只能拜託來人,請他在打中面的時候稍微停一下了。」

  七美聳聳肩。

  這時,火道高中的學生巴士開進校門。車子停在體育館前,車門打開了。

  從裡面下來約二十名學生。整齊劃一的行列,一句悄悄話都沒有,簡直就像行進的軍隊一般。

  「這就是……」

  敬介拿起相機按下快門。

  這就是火道高中的制服吧!全員全身都被純白的學生服包覆。

  男生的短外套長度只到胸口左右,卻有七顆鈕扣;女生則是及腰的外套加上及膝緊身裙。除此之外男女生都戴著白色帽子。

  「好棒的制服!」

  「感覺簡直就像海上自衛隊或軍事大學一樣。不,最像的是戰爭電影裡看到的海軍學校制服。」

  「敬介,你看戰爭電影喔?」

  「前一陣子電視在播看到的。」

  火道高中的隊伍中有七個人背著劍道的護具裝備袋,那七個人一定就是劍道社的。

  就在敬介跟七美目送火道高中的隊伍前進時,有一個學生脫隊走過來。

  「剛剛你有拍照吧?」

  才剛說完,那個學生就拿起敬介的相機把底片抽出來。好像已經很習慣了,動作非常快。

  「你在做什麼?」

  敬介驚訝地出聲喊道。

  「隨便亂拍照會造成我們的困擾,畢竟這有肖像權的問題,而且也屬於個人資料。比賽當中也是一樣。我們可不希望讓對手丟臉。」

  丟下這些話,火道的學生便返回隊伍中。

  「這是什麼意思?」

  敬介氣紅了臉回答七美的問題。

  「意思就是說反正戴星高中輸定了,拍了也是浪費!真是驕傲的傢伙!」

  不知道為什麼,七美的胸口有股不祥的感覺。

  兩人進入體育館,戴星高中的加油人數零零落落,算一算還不到十個。就算把劍道社社員跟經理安達桃子東湊西湊總共也才這些人。

  相對的,火道高中超過二十人的學生全都井然有序地坐在椅子上。每個人都挺直背脊看著正前方。

  剛剛戴著帽子沒看清楚,但火道高中的學生全是俊男美女。當然大家各有各的特色,不過姿色都在一定的水平以上。

  來幫戴星高中加油的學生們全看呆了,連擔任場一內廣播的安達桃子都無法將視線抽離火道高中的拉拉隊。

  戴星高中穿靛青色的護具及劍道服,防具的話胴是黑色,面、小手、垂(註:垂指的是「下身護罩」。)是深藍色。為了在比賽中可以區分兩校選手,戴星高中的選手們在背後繫上紅色布條。這是屬於一般的劍道裝扮。

  然而相較之下,火道高中的裝扮讓戴早高中感到驚訝不已。

  護具、劍道服全都是純黑的,防具全部——包括面、胴、小手、垂——都統一為暗紅色。

  「簡直就是赤備隊。」

  敬介低聲喃喃念著。聽到他的話七美疑惑地歪著頭。

  「赤備隊是什麼?」

  「是戰國時代武將武田信玄旗下的精銳部隊。他們把鎧甲、盔甲都塗成紅色,因此被稱為赤備軍。這是我從朋友那裡聽來的,現學現賣!」

  突然敬介好像想起什麼事,就這樣安靜下來。

  劍道的團體賽是雙方各選出五人為代表來進行。出場順序為先鋒、次鋒、中堅、副將、大將。來人是中堅,也就是第三位出場。

  比賽規則有以先鋒開始,采淘汰賽的方式進行,但這次是以雙方同順位的總得分數來計算。這是火道高中提出的要求。

  裁判依照正式規定有三人——主裁判一人跟副裁判兩人。

  主裁判是邀請「至練館」的小師父小野誠一,其它兩名副裁判也都跟「至練館」頗有淵源。其實,這次是加納老師去拜託「至練館」來擔任裁判的。

  劍道的勝負除了速度之外,還必須看竹劍打擊的部位是否正確、氣魄是否足夠等,不是外行人可以來做裁決的。

  這部份請誠一來裁決絕對可以放心,當然公正性也很足夠。

  選手都到齊了比賽卻遲遲不開始,加納老師因此跑到安達桃子那邊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桃子依然呆呆地直盯著火道高中的方向,一副失神的模樣。她看著赤備隊選手的眼神就像戀愛中的少女,尤其是她的一顆心,彷彿已經被火道高中的大將奪定了。

  「安達,妳在做什麼?趕快開始廣播。」

  被加納一喊,桃子慌慌張張地把嘴巴靠近麥克風。

  「嗯、那個……」

  桃子的聲音混著喇叭尖銳的雜音響起。

  「戴星高中,先鋒,山村選手;火道高中,先鋒,才賀選手。」

  已經穿好護具、做好準備的兩名先鋒站起來走向中央。

  依主裁判誠一的手勢互相行禮,蹲踞後再站起來。

  所謂蹲踞就是墊起腳尖往下坐,打開膝蓋後調整上半身姿勢的動作。

  三招決勝負,得分兩次的人獲勝。

  「開始!」

  誠一出聲後,戴星高中的山村立刻出手攻擊。

  「小手!」

  山村的專長是比賽一開始就攻擊小手。

  但是山村的小手攻擊卻被輕易地躲過了。

  「啊!」

  「小手!」

  才賀輕輕做了一個把竹劍往上打的動作,使得山村的攻擊變成空揮,反而讓才賀有效打擊到他的小手。

  「一分。」

  誠一舉起白旗判定火道高中率先得分。

  下一秒鐘——

  山村卻握著手腕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你還好吧?」

  誠一跟其它裁判都跑過來看山村的情況。

  「我的手!」

  「讓我看一下。」

  誠一脫掉山村的小手確認後,發現被打到的右手腕有竹劍的痕跡,而且還滲著血。

  就算再怎麼奮力一擊,打在小手上要讓對方負傷是很困難的。若要實現這個必須正中中心點,正確地打突才行。難道才賀這一擊真有這麼確實?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要有用真劍時能精準切斷原木的縝密刀法才行。

  「好像沒有骨折,但是傷勢很重。你要棄權嗎?」

  誠一一問,山村便痛苦地點頭。這樣子根本沒辦法繼續比賽。看著山村到保健室後,誠一再次舉起白旗。

  「火道高中。」

  聽到裁判宣佈火道高中勝利之後,戴星高中的學生們開始嘈雜起來。

  桃子帶著微微發抖的聲音繼續廣播。

  「接下來是次鋒戰。戴星高中,松原選手;火道高中,谷選手。」

  松原跟谷一樣走到中央,兩人面對面站著。

  「開始!」

  這次比先鋒戰還快定出勝負。只見火道高中的谷打擊右面,松原就這樣往後倒下。

  松原意識清醒但右耳聽不見,因此也退場了。火道高中取得二勝。

  劍道被稱為鮮少受傷的安全競技,可是此刻已經有兩個人受傷退場了。

  加納老師臉色發青地過來跟誠一商量。現在就算想抱怨也找不到火道高中的顧問老師,聽說他們的校風非常尊重學生自主性。

  「誠一,我想放棄比賽。」

  「對啊!怎麼看都很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受傷。」

  「竹劍裡該不會有鐵片吧?」

  「不,比賽前有檢查過全部的道具,所以應該不會有這種事。」

  來人走到正在討論的兩人身旁。

  「加納老師、誠一老師,請讓我出賽。」

  誠一聽了面有難色。

  「但是照這樣下去……」

  「我認為『至練館』的劍道一定可以打倒火道高中那種危險的劍道。」

  聽到他這句話,誠一開始考慮起來。因為誠一知道來人最近進步驚人。

  「加納老師,對於來人的意見你認為如何?」

  「下一個是天堂。既然他本人都說想參賽了,就看看天堂比賽的狀況吧!」

  「知道了。那你就試試看吧,來人。」

  「是的。」

  加納老師聽了來人的回答後對桃子做了個手勢。

  「中堅戰。戴星高中,天堂選手;火道高中,阿久津選手。」

  當桃子廣播的聲音在體育館中迴盪的同時,來人站了起來。

  他絲毫沒有一點緊張或興奮,盡量讓身體不要使出多餘的力氣。

  看到這樣子,火道高中的大將叫住了中堅阿久津。

  「等一下,豪氣。」

  是個聲音有點高、聽起來很舒服,就像是羽毛在耳邊騷弄般的聲音。但是除了表面上的舒適之外,令人背脊發涼的冷冽氛圍卻打從深處浮現上來。

  「是。」

  阿久津站住等著大將發言。

  「本以為都是些蝦兵蝦將,但那個中堅看來好像還挺有兩把刷子的。除了火道之外,不需要這種人。打倒他!」

  「鳳少,謹遵您的吩咐。」

  阿久津嘴上雖然這麼回答,心裡卻有點悶。

  為什麼才賀跟谷上場什麼都沒說,卻特別叮嚀我呢?在被稱為鳳少的火道高中大將入學之前,火道高中劍道社最強的原本是阿久津。

  (鳳少輕視我!我一定要讓他看看比才賀或谷更驚人的勝利方式。)

  阿久津下定決心。

  在與對手面對面的瞬間,來人深刻地感受到上了高中後的對手果然跟國中大會的選手完全不同。

  不過來人的氣魄也不輸他。這些都是在「至練館」道場跟大人們練習的成果。

  「開始。」

  就在蹲踞站起來,以竹劍互觸劍尖的瞬間!

  「啪」地一聲,來人的竹劍被大力彈開。似乎是前面露出破綻。

  同時間——

  「哇!」

  阿久津散發出洶洶的氣勢打了過來,猛烈的程度幾乎就要打到來人身上。

  但是來人隨即把被彈開的竹劍回正,承受住阿久津的竹劍並將它往上撥。

  來人承受進攻中的阿久津的全身重量,一步也沒有後退。

  兩人的竹劍護手纏在一起,互相睨視著對方,近得面具幾乎都要碰到了。

  看到這場景,戴星高中少得可憐的拉拉隊終於開始沸騰起來。

  「擋住了。」

  「那是誰啊?」

  「是天堂,一年一班的天堂來人。」

  然而正在比賽中的兩人完全聽不到周圍的聲音。而且此刻阿久津正因為怒氣與屈辱整張臉漲得通紅。

  「你居然接得住我的攻擊。好!我一定要打到讓你沒辦法再碰劍道!」

  阿久津往後一跳白激戰中逃開,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他對來人的憎恨與焦急。

  阿久津很害怕被神代鳳冷漠的視線所鄙視。

  火道高中是十年前設立的新學校,創始者是數一數二的人財閥神代嶺王。

  嶺王現在仍擔任理事長掌管眾人,鳳則是他的次男。

  在火道高中就學的學生,學雜費全免,住在跟飯店一樣的宿舍裡,每個月還有金額不少的零用錢,所受的禮遇簡直就像是在作夢一般。

  可是要進入火道高中卻有嚴格的條件限制。學業不是以偏差值作標準,而是考試非拿滿分不可。同時也講究身體體能,像是跑步能力、跳躍力、持久力、肺活量等,都必須達到一定的標準。

  而讓人最感驚訝的條件是還必須追溯入學者前五代的祖先。

  在全國各地嚴格選拔出來的學生當中,也不乏已經取得國外大學博士學位的人。

  目前為止送出去的畢業生多位居高位,對日本的政治、經濟影響遠大。

  這些學生若不是跨越種種嚴厲的條件得到受保障的將來,就是實力落後而被火道高中退學。

  換句話說,阿久津的人生正取決於鳳對自己的印象。

  因為鳳擔任學生會長,負責查核學生們的能力。

  不過鳳可以一入學就擔任學生會長,並不是因為他是神代家的次男,而是因為他在校內是出類拔萃的天才,具有讓人服從的威嚴。

  對阿久津來說,如果被偉大的鳳少放棄,一切就完了。

  「你叫做天堂是吧!為了要讓鳳少認同,只好犧牲你了。」

  阿久津低聲說完便從側面攻擊來人。從竹劍的彎曲程度就可看出他使出的力道比次鋒谷還要強好幾倍。

  如果就這樣被打中,那股衝擊可能會導致耳膜破裂或腦震盪吧!

  「呀——」

  阿久津的竹劍往下揮的一瞬間——

  「喝!」

  來人閃過阿久津的面取得小手。

  「什麼!」

  評審團無視於阿久津的驚訝,三人都判定來人的小手有效。

  「不、不對吧!主裁判,剛剛那一下明明就打得太淺了。」

  阿久津靠近誠一提出異議。

  「剛剛那一下是不是有效小手,你本人應該最清楚吧!快回到中央,繼續比賽。」

  確實,來人這一下小手讓阿久津的右手腕還有些麻痺,是正中紅心的一擊。如果是真劍的話,阿久津的右手早就被切齊砍斷了。

  「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阿久津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鳳的斥聲傳來。

  「阿久津,我看不下去了。」

  「鳳、鳳少,剛剛是他僥倖。我不會再失分了。」

  但足鳳無視阿久津的話,對著誠一說道:「主裁判,阿久津棄權。」

  「可是他還想要比,你要讓他棄權嗎?」

  誠一向鳳詢問,鳳只是用淡淡的口吻命令阿久津。

  「阿久津,回來!」

  會場瞬時沉浸在一片靜默之中,阿久津可憐地垂下肩頭離開。

  3

  敗北

  阿久津一退場即確定來人勝利。戴星的學生們一陣歡騰鼓噪。

  「那傢伙贏了!」

  「運樣就是一勝兩敗,搞不好有機會反敗為勝!」

  約十人左右的觀眾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當然熊井敬介跟早瀨七美也混在其中。

  「太好了,來人沒有受傷。」

  「漂亮的一擊,連我都熱血沸騰起來了。」

  敬介的手心佈滿汗水,全都發白了。因為他剛剛一直緊握著拳頭。

  「要不要用手帕?」

  七美從裙子口袋拿出手帕。

  「不好意思,借我用一下。」

  敬介接過手帕擦了擦手。

  「我以前都不知道劍道比賽居然這麼恐怖。」

  「不,劍道是以熟練的技巧與招術對戰,有人受傷是很奇怪的。這已經違反劍道精神,只是暴力而已。」

  「為什麼火道的人要做這種事?」

  「不知道。可是火道的人好像都很在意大將的眼光。」

  「這麼說來,剛剛跟來人比賽那個人也因為被罵而相當失望呢!」

  七美將目光放在大將鳳身上。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胸口突然湧起一陣跟在新宿看到來人時相同的感覺。

  鳳彷彿完全不把戴星的學生們放在眼裡,他告知副將永倉接下來的戰略。

  「這樣可以嗎?」

  「是的!確實有必要讓戴星的人體會一下。」

  永倉行了一個禮後穿上防具。

  「副將戰。戴星高中,清原選手:火道高中,永倉選手。」

  桃子的廣播聲傳來。

  比賽一開始由清原展開單方面的攻擊,打擊到面。永倉順勢往後倒,被打到頭而棄權。

  「真不入流。」

  副將戰結束後敬介低語。

  「為什麼?」

  七美看著敬介的臉。

  「火道的副將是故意輸的。」

  「故意?為什麼?」

  「可能有什麼打算吧!」

  這些話讓七美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終於到了眾所期待的大將戰。戴星高中,島田選手;火道高中,神代選手。」

  桃子的語氣流露著興奮。

  對島田而言,這是他晉陞劍道社主將的第一次比賽。

  「島田學長,放輕鬆,小心點!」

  來人出聲提醒。想必來人也跟敬介一樣察覺到不對勁了。

  故意打成兩勝兩敗,到底是作何打算?是想讓戴星保有希望,最後再一舉得勝嗎?

  來人想起跟自己對戰的阿久津。

  (剛剛對戰的選手散發出凜冽的殺氣,先鋒跟次鋒也都激烈到有人受傷。他們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呢?)

  就在來人滿腹疑惑之時,大將戰已經開始了。

  神代的劍法與大家預測的相反,並沒有那麼激烈,看起來就像是日本舞蹈般美妙。

  過了一會兒,島田謙吾取得有效打擊面。可是時間快結束時,神代鳳也輕易地取得一個面。

  兩方各得一分,勝負要看延長賽了。

  到了延長賽,謙吾的動作看得出來比較遲鈍。看來是受到鳳的動作舞弄,損耗過多體力。,

  延長賽仍沒有分出勝負,最後以下手收尾。

  退下場的島田,一取下面具就倒了下來。

  「島田學長!」

  來人跑過來撐住島田的身體。

  「剛才被打到面時還沒有什麼感覺,時間一久腳卻開始動不了……」

  來人把肩膀起伏喘息的島田扶到座位上休息。

  此時,誠一跟副裁判們正在會場中央協議。

  先鋒與次鋒戰火道各以一分得勝,中堅跟副將戰則是戴星各以一分得勝。接下來大將賽是各得一分平手。

  「以總分也無法分出勝負。」

  誠一歪著脖子思索著該如何是好。

  「可是火道說無論如何希望能分出個勝負。這是新學期的第一場對抗賽,他們的心情確實可以理解。」

  「這樣的話,進行代表賽你們覺得如何?」

  副裁判兩人提出這個提議。所謂代表賽就是指到大將為止還是無法分出勝負時,雙方各派出一人一決雌雄的方法。

  誠一定向來人問道。

  「來人,你覺得怎麼樣?目前有提議要進行代表賽,戴星這邊可以出場的只剩你了。你願意嗎?」

  「是的,我願意出賽。」

  來人立刻回答。

  這一定是火道為了引出來人故意設的局。既然都到這個地步,當然不可能臨陣脫逃。

  「接下來進行代表賽。戴星高中,天堂選手;火道高中,神代選手。」

  來人跟鳳蹲踞之後做好準備動作。

  剛剛來人已對鳳宛若舞蹈般的動作做了冷靜的分析。那動作看來優雅實則不然,就像中國的太極拳,緩慢的動作中其實蘊藏驚人的破壞力。

  相同地,鳳的動作在攻擊時會產生瞬間的爆發力也說不定。

  來人緩緩站起,握住竹劍中段。

  誠一看兩人氣都備足了後發聲。

  「開始!」

  來人跟鳳以劍尖相碰互相觀察對方的樣子,這是場絕不容許失敗的真正比賽。

  鳳的身體一擺動,來人便彷彿見到景色搖動的幻覺。在緊張的狀態下,眼睛的疲累也傳達到全身。鳳的舞蹈競有這種效果。

  「咻!」

  快速、銳利,鳳的竹劍捲起了一陣風。從正面面對他時,可以感覺到他的動作快得驚人。

  來人拚命地閃躲、後退。

  鳳的竹劍打向來人的手腕及側面,都尚未構成劍道中的有效打擊。但是來人的手卻眼睜睜地腫了起來。

  這麼厲害的名家應該不可能會打偏!而且很明顯地,鳳是瞄準目標打的。

  (怎麼可以輸給他!)

  來人的胸口湧起一股鬥志,開始全力反擊,其銳利程度不輸給鳳。這次換到鳳不斷後退了。

  火道高中的學生們第一次騷動了起來。

  「鳳少被逼退了。」

  「怎麼可能!好像在作夢。」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吧?」

  而戴星高中這邊也是一樣。敬介跟七美兩人緊盯著比賽的進行。

  「敬介,來人是哪一個?」

  「妳在說什麼呀!當然是右邊那個。」

  穿著的護具與防具明顯不同,任誰都可一目瞭然。但是很奇妙的是,七美竟無法區分來人與鳳。

  手上雖然握著竹劍,不過看來卻好像真的在對砍一般。每次只要有一方似乎快要受傷,七美的胸口就會感到一陣痛。

  好像很久以前就有這種經歷,是種讓人非常無奈的心情。

  看著兩人的比賽,七美臉頰不禁流淌著淚水。無助的自己只能著急地祈禱兩人都不要受傷。

  就在同時,受到來人攻擊的鳳從面具下露出一笑。

  「天堂,我可不會輸給你喔!」

  面對來人的攻擊,鳳故意在面的地方露出破綻。

  來人當然也看出來了。

  正當他打算趁隙用竹劍切入時,鳳突然把面脫下來丟掉。面很容易就可以從下巴脫掉的。

  「啊!」

  來人在快要打到面時停下竹劍。他猶豫了一下,思索是否要用竹劍打在毫無防備的頭上。

  「太天真了吧,天堂。」

  鳳彷彿整個靈魂都已冰凍似的,浮現出美麗而冷冽的微笑。

  之後鳳往來人停住的竹劍下方潛入,突然朝他的喉嚨刺擊。

  來人瞬間移動身體,但是鳳的竹劍卻一直延伸,始終不曾離開來人的喉嚨。

  「唔!」

  來人的身體往後飛了近三公尺。

  七美的慘叫與戴星高中學生們的尖叫聲交疊著。

  來人感覺到喉嚨銳利的刺擊,就這樣失去意識。

  身為主裁判,誠一從頭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臉色發白。完全看出鳳的刺擊的人,恐怕只有誠一一人吧!

  鳳的刺擊,是刺出之後在同一條在線收回,又再次刺出,總共刺擊了三次。這種三段刺擊,看起來卻好像只有一次。

  過去在幕府末期曾血染京都的新選組第一隊長沖田總司,最拿手的就是這種三段剌擊。

  刺擊是很危險的技巧,所以在國中以前是禁止使用的。來人想必也是初次體驗到這種刺擊技,所以無法閃躲也是難免的。

  (早知道應該先教他刺擊技的。)

  誠一心裡無限後悔。

  (但是剛進高中的初段程度,居然就使出這種刺擊技……)

  誠一隱藏住驚訝怒視著鳳。

  「故意把面脫下再刺擊是無效的。火道高中違反規則輸了。」

  鳳微笑著接住誠一的視線。

  「這樣啊!」

  誠一看著鳳的臉,只覺得背後一片寒意。

  雙眼皮,長長的睫毛,眼睛又黑又大且散發出知性的光芒。細緻如女生般的鼻樑,嘴唇好像擦了口紅一樣紅潤。

  有著如此美貌、彷彿不屬於這個世間的美少年,他的微笑讓誠一徹底地感覺到恐懼。

  4

  暗影

  早瀨七美跟熊井敬介跑到倒下的來人身旁。

  「加納老師,來人他……」

  「只是昏迷過去而已。還好防具是新的,材質也很堅固。喉嚨應該也沒有受到重傷。救護車怎麼還不來啊!」

  稍早之前,加納已經指示桃子到教職員辦公室叫救護車了。

  等到終於聽到警笛接近學校時,七美向加納請求。

  「老師,我想陪來人一起去。」

  「我也是。」

  敬介也緊接在七美之後提出要求。

  「我已經拜託小野跟他一起搭救護車去了。等這邊整理好後我也會過去,我們再一起搭出租車去吧!」

  雖然很想陪在來人身邊,但現在也不是可以任性的時候,因此七美跟敬介決定等會場的收拾整理結束後再去看來人。

  火道高中的學生也默默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加納老師想跟他們的學校負責人談話,但是卻沒人理會他。他心想至少也要跟學生代表說說話,然而最重要的神代鳳卻早已失去蹤影。

  來人在救護車上恢復了意識,他們預備要把他送到五味綜合醫院。

  這家醫院的院長是聲名遠播的外科名醫,跟小野誠一也算熟識。

  「你還好嗎?」

  來人無法出聲,於是只好點頭回答誠一的詢問。

  「不用出聲沒關係。等一下要去的是五味醫院,所以你儘管放心。」

  一下子救護車便抵達五味醫院了。

  外科部長,也就是五味醫院的院長將要親自幫來人看診。

  「我聽說來了急救病患,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原來是誠一啊!」

  「好久不見了,五味醫生。」

  「患者就是這孩子嗎?發生什麼事了?」

  「是這樣的……」

  誠一跟五味醫生說明來人為何被送來的經過。

  「嗯,被刺擊而打飛了啊!」^

  五味醫生於是針對來人的喉嚨開始進行觸診。

  「如果往旁邊偏一公分打到喉結就麻煩了。頸骨好像也沒有跑掉,應該很快就會好了。不過還是再深入檢查一下吧!」

  來人想跟五味院長道謝但表情卻有點扭曲。才剛要說話,喉嚨就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

  「不要勉強說話比較好。可能會有點腦震盪的症狀,最好一個星期不要說話。」

  來人一聽這麼久不能說話嚇了一跳,可是還是遵照五味院長的指示去做檢查了。

  加納老師帶著敬介跟七美抵達五味綜合醫院時,來人剛好進去檢查。

  出來說明症狀的五味院長,一看到敬介也在感到些許意外。

  「這不是熊井嗎?怎麼了?你來看純一嗎?」

  七美把視線轉向敬介,看到敬介有點尷尬地搔著頭。

  「不,今天是陪天堂來的。」

  「哦,他是你的朋友啊。這麼說來,上次好像有聽你說進了戴星高中。不過你也會順便去看純一吧?」

  「是的。」

  「那就趁現在去吧!他母親剛回去,反正天堂也還在檢查,時間正好呢!」

  聽五味院長這麼一說,敬介對七美低語。

  「那我先去探望一下朋友。」

  「你朋友也在這問醫院嗎?」

  「嗯,已經住院很久了。」

  「我可以一起去嗎?」

  雖然有點多管閒事,但七美卻突然覺得自己也應該去探望他。

  敬介想了一下才終於答應七美。

  走在醫院的走廊,只要遇到人大家都會跟敬介打招呼,敬介也一一點頭回應。看這麼多人認識他,便可知道他有多頻繁地進出這家醫院。

  搭乘電梯抵達三樓,來到寫著集中治療室的個人房,敬介透過大片透明的玻璃窗看著裡面的狀況。原則上只有家屬才可以進去,但是朋友拜託護士的話也是能進去的。

  敬介一進入病房,七美立刻緊張地跟在他後面。

  病房裡擺放著幾台醫療設備跟屏幕,還有幾條線伸進患者的睡衣當中。小小的機械聲與發出嗶嗶聲的電子儀器持續叫著。輕

  光看到這情景,就有種令人待不下去的感覺。

  「這個人就是敬介的朋友……」

  「多生純一。是我……雖然很不想這樣說,不過是我害他變成植物人的。」

  七美看著純一的臉。他的臉色紅潤,感覺好像只是睡著,嘴角彷彿帶著淺淺的笑容。

  「看起來頭腦很好,是張很凜然的臉。」

  「其實純一是個天才,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

  敬介用低沉的聲音開始敘述自己跟純一的關係。

  他跟純一是同一所國中的同學,另外石川鐵平也跟他們上同一所國中。

  純一的學業成績相當優異,理所當然是學校裡的第一名。到了三年級參加知名補習班的公開模擬考時,也經常拿到全國第一、二名的成績。

  除此之外,身為柔道社社長的他也曾領導柔道社參加都內大賽,並進入準決賽。這項表現足以證明他並不是一個死讀書的書獃子。

  而且他的為人開朗,很受大家歡迎,看得出來將來一定是一帆風順。

  然而當同年級生要開始決定志願學校的那個秋天的某一天,純一突然到敬介住的都營公寓找他。

  「純一,還真是稀客呢!」

  「嗯,可以到外面說話嗎?」

  「好啊!」

  兩人於是到附近的兒童公園信步亂逛。

  「敬介,你決定好學校了嗎?」

  「我參加了私立丸大附屬高中的運動甄試。好像是因為柔道大會優勝的關係,才讓對方注意到我。這都是托你的福!」

  「聽你這麼說,就知道我沒有白邀請你了。」

  敬介可以在柔道大會出賽,全足因為純一拜託自己常去的道場讓他可以登錄成為選手。

  「其實我是想要直接就業,專心投入柔術的。但是我媽跟師父都說至少要上完高中比較好,而且這樣死去的父親也會高興。」

  「這樣或許也沒錯。不過我認為要在武術上有所精進,人生經驗也是必要的。」

  「我是想在師父身邊學習。因為將來想要自己主持柔術道場,總覺得這樣做會比較快。」

  「這確實像是敬介的思考方式。」

  純一笑著從口袋裡掏出口香糖遞給敬介,敬介默默地拿了一片放進嘴巴。

  「我這邊也有人提出學費全免的提案。」

  「是指推薦入學嗎?」

  「是一所叫做火道高中的學校。你有聽過嗎?」

  「沒有。上次我有大略翻過高中偏差值排行榜的書,不記得有看過這個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信息好像沒有在這類書籍上公開。聽說是十年前創立的新學校,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參加過一般考試,而是必須先接受推薦後才有考試,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方式。可是相對的,入學後學雜費全免、可以住宿舍,甚至連零用錢都有。」

  「我是不大清楚啦!不過聽起來好像滿厲害的。」

  「但是這所學校的方針,也就是目標啦!好像太過困難了。因為學生要在高中三年內取得等同大學博士班課程的實力,據說目的是要把精英送進日本各界。本來還以為是在開玩笑,但是他們卻拿出畢業生在學中通過司法考試等,進而進入一流企業就職的實際資料給我看。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方法,但是各官廳裡似乎也有一些人以儲備幹部的身份在裡面工作。」

  敬介可以理解純一的心情。

  純一不是會利用或打壓他人的人。他雖然擁有過人的智識與才華,卻絕不會因此而看輕、貶低他人。

  能成為一個醫生,在沒有醫生的偏遠地區行醫是純一的夢想。但是現在的時代要成為醫生必須花費龐大的金錢,出生在普通上班族家庭的純一光是想到父母的負擔就很頭痛。

  「從火道高中畢業還能成為醫生嗎?高中三年學費全免,又有零用錢,這樣或許會有所不同吧!」

  「我有問過來跟我討論火道高中一事的人。他說要成為醫生也可以,連醫學院的費用火道財團都可以幫我負擔。但是一定要進入大學醫院,為火道財團盡一己之力。」

  「條件還真多。」

  「是啊!怎麼看都覺得令人喘不過氣,實在不適合我的個性。若考慮到父母的負擔應該要進火道高中才對,但是我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努力,進入自己選擇的學校。」

  「這樣啊!」

  敬介簡短的回應並點點頭。

  「你覺得我是笨蛋嗎?」

  「我很尊敬純一這一點喔。」

  「說什麼尊敬,害我全身都不對勁了。」

  敬介還記得,那時太陽西斜,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

  過了幾天,純一又打電話把敬介叫出去。

  兩人就在前幾天談話的公園裡碰面,那天純一的樣子很奇怪。

  他的眼神呆滯,對敬介說的話也回答得很含糊。

  「怎麼了?純一。」

  就在敬介覺得被一股可疑氣氛籠罩的瞬間——

  「哇——」

  純一突然大叫著攻擊他。

  敬介出賽柔道大賽時純一併沒有出場,但是純一的技巧可不是蓋的。如果他有出賽,獲得優勝的或許就是純一了吧!

  「住手!純一!」

  敬介叫了幾聲,可是純一完全聽不到。而且純一還繞到敬介後面,緊緊扣住他的脖子。

  再這樣下去會被他勒死的!體認到這點,敬介本能地捉住純一的手腕。

  柔術的技巧可將其區分為兩成是關節技,八成是打擊技。其中關節技也是合氣道的源流。

  這些技巧都具有相當高的殺傷力,當然關節技也是。當一連串的動作結束時,通常也已經讓對手的身體受到極大損害了。

  `敬介以純一的手為中心,把他的身體丟飛出去。

  突然——

  「啪」地一聲,響起純一背脊斷裂的聲音。

  「那個聲音,到現在我還忘不了。」

  聽著敬介的敘述,七美說不出話來。

  「不管碰撞的部位再怎麼脆弱,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丟出去便造成背脊骨折,甚至變成植物人。五味醫師以要對純一的症狀進行醫學研究為名,免除了他住院治療的費用。但是純一的母親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到現在仍不肯原諒我。」

  所以敬介都是在純一的母親回去後才來采視純一。

  敬介拒絕高中推薦,轉而參加戴星高中的考試,也是因為離純一住院的五味綜合醫院最近的緣故。

  七美的胸口充滿悲痛。_

  這時——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啊!伯母。」

  敬介回過頭,臉色發青。

  「我忘了東西回來拿,沒想到……熊井,我不是說過不希望你再跟純一見面嗎?而且還帶女孩子來,你是故意要來跟純一炫耀的,是不是?」

  「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們到病房外談,先出去吧!」

  七美也是一臉慘白。一看便知道這個女人就是躺在床上的純一的母親,七美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生氣。可是這樣敬介也未免太可憐了吧,

  「熊井、熊井他並不是因為這樣才來探望純一的。」

  「早瀨,不要再說了。」

  敬介制止七美的同時,純一的母親便一巴掌打在敬介臉上。

  這時聽到騷動的護士小姐也進來了。

  「多生太太,請安靜一點,純一他會聽到的。不能讓他的腦部受到影響啊。」

  護士邊安撫純一的母親,邊使眼色催促七美跟敬介離開病房。

  兩人深深點頭後走出了病房。

  敬介迴避著,不讓七美看到他的臉。

  「那……我先回去了!」

  敬介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七美看著他的背影,感覺整個人彷彿比平常還縮小了一半。

  七美一個人呆呆地站著,直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回頭,來人拿著裝X光片的信封站在那邊。

  七美看到來人的臉,眼淚不禁撲簌簌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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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3 03:00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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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覺醒吧!朋友

  1

  傳遞之手

  「兩個人都好可憐喔!」

  小百合奶奶邊擤著鼻子邊說。

  在醫院碰到七美後,來人聽她說了敬介跟純一的事。因為他想說聽聽看發生了什麼事,等七美哭完後心裡面的痛或許就會比較緩和吧!

  原本被救護車送來的來人,最後卻反而變成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鼓勵七美。

  本來五味院長說他一星期不能說話,但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開玩笑。倘若不要太勉強,還是可以開口說話的。因為傷勢好像比想像中輕多了。

  拿了藥之後,七美跟往常一樣,在來人家前兩站下了車,而來人則一個人回家。

  小百合奶奶看到來人的喉嚨包著繃帶回來,一陣呼天搶地。聽說傷勢不是很重,才終於放下心。接著聽來人說了敬介跟純一的事情後又忍不住落淚。她的表情干變萬化,在一旁看來煞是有趣。

  來人想起敬介曾說過這輩子都不再碰格鬥技了。

  入社時他說過有個被自己傷到的朋友,那應該就是在說純一吧!

  躺在床上,來人反覆想著關於青年純一的事情。

  頭腦清晰、品行優良,沒有意外的話,一定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開拓出自己的人生。如果身體還健康的話或許可以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新宿哲人所說的光之戰士,就是像純一這種人吧!

  來人想著想著睡著了。

  可能有點發燒,來人做了一個夢。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倏地從裡面刺出一把竹劍。他喉嚨感覺極度疼痛,夢裡迴盪著神代鳳的笑聲。但事實上他根本沒聽過神代鳳的笑聲。

  半夜裡來人突然驚醒,渾身是汗。

  隔天來人一上學,大家全圍靠過來表示關心。

  第一個過來的是安達桃子。

  「你沒事吧?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還打算幫你抄筆記呢。」

  「是嗎?早知道我就在家休息。」

  「入社申請是我寫的,身為經理也該負點責任。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啊!這都是意外。」

  「太好了!那你要多保重。」

  安達桃子說完想說的話馬上走掉。接卜來新宮老師也來了。

  「天堂,聽說你喉嚨受傷了。」

  「是的。不過骨頭沒有異常,傷勢不會很嚴重。」

  「是嗎?太好了!那最近應該要去複診吧?」

  「對啊!所以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參加社團活動了。」

  「那也沒辦法!不過你可不要從此成為幽靈社員,好了之後一定要來啊!」

  「老師,我從進戴星高中開始就很期待參加攝影社,所以一定會去的。」

  「這麼說來,當初沒有勸誘就自動入社的確實只有你一個。那好,我會等著你的。」

  新宮老師走後熊井敬介也來了。

  「喉嚨怎麼樣?可以說話嗎?」

  「嗯,五味醫生的治療很有效。」

  「他可是名醫呢!對了,昨天的比賽打得很好。」

  「是嗎?不就那樣。」

  「火道的作法太卑鄙了。我認為來人贏得光明正大。」

  「謝謝!我從小美那邊聽說你也有一起到醫院來,沒跟你見到面真不好意思!」

  「是我自己先跑回去的,不用在意。」

  「聽說你去探望朋友結果發生了一點事。之前你說過的那個朋友,就是純一吧?」

  敬介以點頭來回答來人的問題。

  「你今天也會去看他嗎?」

  「是有這個打算。」

  「那我們一起去吧!我今天要回去複診。可以的話,我想約小美一起去可以嗎?昨天她很擔心敬介的事。」

  「好啊!不過早瀨她呀,不管誰的事都擔心。我跟他說純一的事情時,她也好像是在聽自己的事一樣,打從心底擔心純一。」

  「這樣原原本本地接收他人的疼痛,小美自己也會受不了吧!我們還是不要讓她有機會擔心才好。」

  「我有同感。」

  來人跟敬介說完互視一笑。

  兩人走到三班的教室約七美,她很爽快地就說要一起去。

  「等等,我們三個都不去參加社團的話,鐵平不就要一個人回家。黑帝高中的事已經沒關係了嗎?」

  「不要看鐵平這樣子,其實他很會做人,所以一定可以自己想辦法逃走或混過去的。一起回家只是怕寂寞罷了。」

  「鐵平會怕寂寞嗎?」

  「他不跟人家說話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原來如此。」

  來人想起鐵平輕快的語調,這種愛熱鬧的性格果然是有原因的。

  跟七美、敬介一起到了五味醫院後,來人排隊等著要複診。這期間七美跟敬介先到住院病房的三樓。

  「天堂同學,請到二號診療室。」

  來人被叫進去後,五味院長正靠在椅背上等著。

  「身體狀況怎麼樣?」

  「說話時喉嚨會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卡住。」

  「呵!沒關係,吃了藥休養一陣子就會好了。只要不是接受誠一的魔鬼訓練都還沒關係。沒人敢保證他不會不小心又打到你的喉嚨。其實這裡偶爾也會有被他指導的弟子過來看病。」

  「從『至練館』來嗎?」

  「嗯!都說什麼跟小野父子很熟。不過是肌肉痛而已就跑來醫院,最近的年輕人真的太軟弱了。」

  五味院長邊說邊摸來人的脖子。

  「瘀青也比較淡了,果然是年輕人才有的恢復力。真希望你也能分一點給其它病人啊。」

  「其它病人是指純一嗎?」~

  「你從熊井那裡聽說了?沒錯,他也是其中一人。」

  「聽說他被丟出去後背脊骨折,所以才變成植物人。」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就算熊井的力道再怎麼強,也不可能折成那樣。像我這種老頭子的背脊,也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折斷的。」

  五味院長說著摸了摸頭。恐怕這是從他一開始幫純一治療時就有的疑惑吧!看他說得這麼懊悔。

  「熊井已經先過去了,我也去探望他可以嗎?」

  「去看多生嗎?也對,現在只能靠親人跟朋友把他叫回來了。不要太吵鬧的話去看看他倒是無所謂。」

  「那麼,我先告辭了。」

  來人走出診療空,外面還有幾個病人正等著看診。

  醫院裡有電梯,但來人卻爬樓梯上樓。平常他為了老人、小孩以及殘障認識,便特意不使用電梯改走樓梯。因為以前他曾看過由於電梯客滿而束手無策的殘障人士,所以總覺得擁有健康的身體卻不知好好運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其實來人可能也沒發現自己在某些地方還滿死心眼的。

  來人走到三樓,進入走廊最底端的集中治療室。這裡並不是無菌室,穿著平常的衣著就可以進去了。

  房間裡看得到敬介魁武的身材,而躺在他面前那張床上的二正就是純一。

  「啊,來人你來啦!」

  發現來人進來的七美,壓低聲音小聲地回頭說道。

  「他就是純一。」

  「嗯。」

  來人走近看著純一的臉。就在他見到純一的那一瞬間,突然湧起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

  好像在哪見過,是從很久以前就認識的熟悉感。

  但這跟他遇到新宿哲人時卻又有點不同。

  來人的心中突然響起剛剛五味醫生說的話——真希望你也能把恢復力分給其它病人。

  (如果可以分給別人的話……)

  來人一靠近純一便把右乎放在他的額頭上。這一連串動作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只是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動作。

  (如果我真的如新宿哲人所說具有光之戰士的資格,應該也擁有幫助他人的力量。就把力量傳給他吧!)

  來人在心中默念著。

  這並不是對神明的祈禱,而是表達自己強烈的意志。

  過了幾分鐘,來人的額上冒出汗珠。

  來人的意志七美也感受到了。

  七美想也不想,立刻用她小小的雙手包住來人的左手。

  (好起來!為了你自己,為了你母親,為了熊井,為了大家。)

  兩人的意念重疊在一起。

  來人眼裡綻放出白光,而且光芒越來越大。

  來人把新宿哲人灌注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全數傳送給純一。

  「唔——」

  突然,純一發出一聲呻吟。

  「來人,你做了什麼?」

  敬介嚇了一跳,趕緊把來人推開。因為他以為純一的病情起了異常變化,擔心純一的呻吟聲是因為痛苦所引起的。

  壇可是,純一卻慢慢地睜開眼睛說道:「喂!敬介。」

  「純、純一!」

  「我怎麼了?怎麼會躺在這裡?」

  「純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來人跟七美互相對看,兩人對眼前發生的事情簡直無法置信。

  「我去叫五味醫生來。」

  七美跑出病房。

  純一自己拔掉插在鼻子裡的氧氣管想要爬起來。

  「咦?怎麼了?我的身體沒辦法動。」

  「純一,原諒我!是我……」

  「怎麼了?敬介。我一頭霧水,你可以跟我說明一下嗎?」

  被純一這麼一問,敬介便把他背脊骨折變成植物人的事從頭到尾地告訴他。而且也告訴純一自從他受傷變成植物人後,就持續沉睡直到現在。

  「讓我稍微整理一下,等我一會!」

  止住了想進一步道歉的敬介,純一陷入沉默當中。

  啪嗒啪嗒的拖鞋聲由遠而近,五味院長終於來了。

  「是、是真的,純一清醒了!」

  院長檢查了純一的瞳孔、脈搏,又看了各個屏幕。

  「你們幾個,今天就先回去吧!」

  五味院長沒有回頭就對來人他們命令道。看他那個興奮的模樣也知道,確實是發生了很大的奇跡。

  來人跟七美硬拖著依依不捨的敬介離開了醫院。

  回家的路上敬介詢問道。

  「來人,你一定有做了什麼吧?」

  「我只是祈禱,希望他能復元而已。」

  「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怎麼可能!不過如果真的是因為祈禱生效的話,那也是小美的祈禱吧!」

  「不,我什麼都沒做!」

  被來人一說七美馬上否認。

  「不過敬介,我們做的事情可以請你保密嗎?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知道了。但我還是要說——來人、早瀨,謝謝!」

  敬介深深地一鞠躬。

  之後敬介搭公交車回去,來人跟七美並肩走向車站。兩人都默默地想著事情。

  「想到純一恢復意識以後的事情,總覺得無法盡情地替他高興。雖然背脊已經接上了,但是神經是不是能復元還不知道。讓他恢復意識搞不好會比躺在那邊還要痛苦。

  (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看到七美的臉,來人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那個……小美!」

  「什麼事?」

  好像早就在等待說話的機會,七美立刻回答。

  「我把手放在多生額頭上時,小美好像完全不覺得奇怪。為什麼?」

  「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我知道來人想要醫好多生吧!」

  「是嗎……」

  「來人,你也是啊,中途我握住你的手,你也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因為我知道妳是想要幫我啊!」

  來人這麼一說,七美移開了視線,靜靜地述說起來。

  「我啊,身材嬌小,從小學開始就常被欺負,一直到了國中才認識我的好朋友。如果沒有她老是保護我,可能到國中我還是會被欺負,最後肯定會拒絕上學吧,」

  這個好朋友,說的就是上杉洋子。來人幾次跟七美的對話中,都有聽到洋子的名字。

  「國小六年級的時候,最常欺負我的一個女生請假了。我因為擔心去看她,才知活她的身體起疹子,還破掉發膿。我去的時候,剛好其它探病的人都走了,只有她一個人躺在那邊。」

  七美垂下視線。想必這一定不是什麼太好的回憶。

  來人默默地聽著七美接下來講的話。

  「那個女生叫我爬到床上,我沒有反抗她。不是因為害怕,只是覺得她一個人肯定很寂寞。她把我拉近緊緊抱住我。用她發膿的臉摩擦我的臉頰,還直說:『好了,傳染給妳了。』可是結果我並沒有被傳染。那女生病好了來上學,知道這件事後於是更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這時七美凝視著來人的眼睛。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恨她。我常想如果自己可以憎恨別人,應該能過得更輕鬆吧!」

  「是嗎?」

  「洋子每次都替我出氣,說我人太好了。我很感謝她,可是這並不代表她真正瞭解我。但是第一次遇到來人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可以瞭解我——即使什麼都不說。總之,就是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來人想藉這個機會告訴她,搞不好他跟七美是從兩千年前就相識的朋友。

  「那個,小美。」

  來人才一開口,便聽到摩托車尖銳的爆破音奔馳而來。

  「危險!」

  來人護住七美閃到路旁。

  領先的應該就是頭頭吧!不過只有一個人以很囂張的姿勢騎著車,是改裝過的重型摩托車。

  「轟!」

  一台接一台的摩托車發出怪聲揚長而去,轟隆聲簡直要震破耳膜。

  七美用手摀住耳朵看著摩托車團離開。他們穿著相同的牛仔外套,背後皆繡著「叉怒憂」三個字。

  是最近在這附近造成問題的暴走族!

  然而在他們當中,七美卻突然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太郎哥哥!」

  雖然只是一瞬間不敢很肯定,可是那個人不是洋子的哥哥上杉太郎嗎?

  七美目送摩托車離去的背影,在她身旁的來人又錯失一次說話的機會。

  2

  修行

  去探望多生純一的兩天後,來人出現在「至練館」道場。

  「來人,你已經好了嗎?」

  誠一走近確認他喉嚨的傷勢。

  「才過三天而已,恢復力還真好,看起來已經都好了嘛!對了,第一次嘗到刺擊的感想如何?」

  「全身都麻痺了。聽得到聲音仉身體卻無法動彈。」

  「會因此害怕劍道嗎?」

  「怎麼會!」

  「那你到別室去,我父親在等你。」

  「大師父?在等我嗎?」

  「他說要親自指導你。你就暫時都直接到父親的別室去吧!」

  於是來人經過裡面的門走過庭院,往道場的別室走去。

  「大師父,我是天堂。」

  「你來啦。」

  房間裡傳來強而有力的聲音,小野春藏就在裡面。

  春藏拿著兩把木刀。

  「跟我來。」

  說完,春藏便站起來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腳步也看不太清楚,但春藏卻能在其中順暢而行。

  隔開庭院的竹牆上有一扇木門,打開進入後發現一個被樹木包圍的獨立空間。角落點著只有在時代劇或能劇才能看見的簍火。

  搖晃的燈光照映出一個小小的廳堂,其前約有十張塌塌米大小的空間。

  很難想像這樣的地方會出現在都會當中。簡直就像在山裡面一般,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靈氣。

  來人很自然地環視四周。

  春藏朝堂上一禮後,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向來人招手。

  來人在春藏前面跪坐下來。

  「劍首重的就是氣魄,用現代的講法即是靈氣。但是氣也有分很多種,有好的氣也有壞的氣。而發出邪惡的氣來使劍就稱作邪劍。」

  春藏突然對著來人說了起來。

  「就像氣質一樣,氣也有分品格,而且品格是沒有辦法由他人來教導的。依我之見,你就具備氣的品格。」

  雖然被這樣子說,但是自己到底是在哪裡有什麼品格,來人完全不明白。

  「在你的年紀就散發出這麼強、這麼澄淨氣息的人實在很少見。因此,我要把我們家傳的無住心劍流傳授給你。」

  來人第一次聽到這個流派的名稱。

  劍的流派從戰國末期到江戶初期有分為很多家。在那之前劍道被稱為十八股武藝,跟槍、長刀、弓箭等並列,只是武士的藝能之一而已。

  而其漸漸受到重視是在世界漸趨安定,劍術變成擔任仕官(也就是就業)的資格之一以後。

  柳生流、二天一流、示現流等,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聽過吧!

  無住心劍流是元祿時代(註:元祿為日本的年號之一:而元祿時代乃指1688年到1703年這段期間,這時的江戶幕府將軍是隱川綱吉。)的劍客針谷夕雲所創立的流派,由時代上來看是屬於比較後期才成立的流派。

  「你仔細看!」

  春藏取了一把木刀慢慢地站起來。

  然後靜靜地取中段姿勢,時間經過了幾秒。一直很仔細看著的來人突然瞪大眼睛。

  春藏的身影開始看不清楚,彷彿被霧包圍一樣。

  來人只覺眼前的中間似乎什麼都消失了。

  但就在下一個瞬間,卻突然冒出火焰來。

  「啊!」

  來人叫出聲來往後退了一步。

  當然看到火焰只是錯覺,並非事實。這是春藏先把氣收住然後再發氣表演給來人看的。

  就在眼前讓他見識到「氣」的厲害,來人的身體不禁直發顫。

  「拿起木刀。」

  春藏命令道。

  來人立刻拿起木刀站在春藏面前,一樣采中段姿勢。

  「火位。」

  春藏再次命令他。火位,也就是上段姿勢。上段姿勢會讓身體暫時毫無防備,因此要有相當的氣魄,必須確實做到如火一般的氣勢。

  春藏等來人做出上段姿勢後,一鼓作氣。

  「喝!」

  「唔!」

  來人閉上眼睛退了兩三步。

  「果然你對刺擊有了恐懼感。」

  聽到他這麼一說,來人張開了眼睛。

  春藏則保持拿著木刀的姿勢站在那邊。

  「注意看,我一步都沒有動,剛剛只是發出氣而已。」

  這麼說來,剛剛被刺到的喉嚨一點也不覺得痛。

  「要是不先去除這種恐懼感,是沒辦法打贏神代鳳的。」

  「神代鳳……」

  「誠一說從沒看過這種劍道天才。姑且不論天堂彪志是否在世,就連小野誠一可能也贏不了他。」

  「怎麼可能連小師父也打不過他。」

  「沒有比過不知道,不過就是覺得他有這麼強。」

  來人想起當初跟鳳對戰的情景——完全無法預測的動作,令人眼花撩亂的攻擊速度。

  那時候即使沒有因為鳳把面拿下來而退卻,來人也沒有把握可以贏他。

  「他跟你同年,我有預感你們彼此應該會有所關聯,所以絕不能夠輸給他第二次。好,我要再次刺擊了!」

  春藏再度發氣,黑暗中只聽見來人的慘叫。

  之後每天,來人都到「至練館」接受春藏的指導。

  修行的體力消耗太過激烈,讓來人在學校上課時常呼呼大睡。

  坐在旁邊的敬介一開始還會拍拍他或把他搖醒,可是後來完全放棄,甚至覺得硬把他叫醒實在太可鄰了。

  就算到了攝影社情況還是沒有改變。請他進暗房沖印或加洗,他也是一下子就睡著。

  仔細一想,暗房確實比其它地方好睡多了。

  覺醒之後被光環包圍的來人,不知何時又變回毫不醒目的少年了。

  七美跟敬介,甚至連鐵平都擔心到去找新宮老師商量。

  雖然明天國文課就可以碰面,但新宮老師為了確認來人的狀況,還特地跑到社辦來。不過從來人的身體與外表實在看不出有何異常。

  「我還想說吃了一記刺擊後是不是有扭到脖子呢?還滿正常的嘛!五味醫院的醫生怎麼說?」

  被這麼一問,來人疲憊的臉露出微笑。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

  「不管你是五月病還是失戀,看起來都沒什麼好擔心的嘛。」

  新宮老師拍拍來人的肩膀,丟下一句打起精神來之類的話就走了。

  不擔心的大概只有小百合奶奶而已吧!奶奶好像已經把還在鄉下的爺爺忘得一乾二淨,今天看歌舞伎,明天看冰川清志(註:冰川清志,日本知名男性演歌歌手。)的演唱會,玩得不亦樂乎。看來這次可能打算住很久了。

  來人回到家也幾乎沒辦法讀書,老是失魂落魄地發著呆。

  然而只要時間一到他就會抱著東西往道場去,似乎只有在春藏面前才會使出全部精力。

  可以說來人把每天所需的精氣都用在這裡了。

  聽從春藏的指導,來人專心致力於修行之上。

  「呼吸吐盡了,自然就會再進來。氣也是一樣。重點在於完全吐盡之後。」

  盤坐在春藏面前的來人,彷彿要把全部都搾光一般地吐著氣。

  「下定決心的堅定思想稱為志。但是若沒有體諒或愛,就只是自我滿足的慾望,要留心不可以弄錯。而有了志之後發出來的就是氣。發氣的關鍵在於喉嚨,你這裡被刺中,所以『失去了氣』。呼氣時感覺你的氣從肚子往胸部擠壓,經過喉嚨出來;相反地,吸氣時要經過喉嚨滿滿地積存在腹部。」

  來人按照春藏所說,意識著氣息的流動,感覺到身體從中心開始發熱。

  「散發氣的時候要發出聲音,因為氣會跟著聲音一起發動。到最後不用發出聲音也可以發氣,不過那可能要修行到變成老頭子才能學會。趁你現在還年輕,盡情地發出聲音吧!接下來……」

  可能是說話說太久了,春藏停下來咳了一聲才繼續說道。

  「雖然你才剛開始學無住心劍流,但我要先把我們流派的奧秘告訴你。它的奧秘就在於『互相競技』。」

  「互相競技?」

  來人想了一下,還是不瞭解這句話的意思。

  「一個人沒有辦法比賽,一定要有對手才能進行比試。如果這個世界只剩自己,那就沒辦法測試自己的劍術進步多少。必須經由對手才能瞭解自己,所以要感謝你的敵人。如果不經常抱持這個意念,是沒有辦法體會無住心劍流的。」

  「是,我會謹記在心。」

  「那我們繼續練習吧!試著接下這股氣。」

  春藏眼裡閃爍著光芒,朝來人射來的氣魄連四周的空氣都為之撼動。

  來人終於可以一步也不退地承受住春藏的刺擊。無住心劍流的修行就要從此刻展開了。

  所謂的武術是要跟心的鍛煉共同成長的。武術所追求的強度,並不是只有以力量或技巧傷人而已。

  為什麼日本的武術會那麼蓬勃發展呢?或許這也是為了要從黑暗使者手中守護日本而產生的機制也說不定。

  不知為何,來人總覺得身為光之戰士所需要的強度就在這次的修行當中。

  為了在某天擁有足以保護人們的能力而訓練自己——來人總算對於自己的使命有了真實感。

  3

  神代一族

  火道高中理事長神代嶺王的房屋坐落於東京的黃金地段,以高高的圍牆與青綠茂盛的樹木包圍,讓人無法一窺其中。

  嶺王有四個小孩,分別是長子龍、次子鳳、鳳的雙胞胎姐姐溟,以及三男申。

  而嶺王正式結過婚的妻子有三人。龍、鳳跟溟、申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嶺王現任的妻子是申的母親,曾經在嶺王身邊擔任秘書。

  龍在國外的大學跳級畢業後,現在已經回到日本。此刻的他正裸著上半身,在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草坪上練著拳法。

  太陽高掛天空,珍珠般的汗滴在他鍛煉良好的肌膚上冒出。柔軟的肌肉不斷重複著緊縮與鬆弛的動作。

  龍的髮色偏紅,眼珠是藍色的。由他像希臘雕刻一般的輪廓,就可以看出他是個混血兒。

  「大哥,茶準備好了。」

  溟在走廊叫他。

  溟跟鳳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雙胞胎長得一樣是正常的,但他們並不是。長得像的雙胞胎被稱為同卵雙胞胎。既然說是同卵,當然就是同一個卵子所生。基因組成也是相同。所以性別也會一樣。

  溟跟鳳是異性雙胞胎,俗稱龍鳳胎,當然就是異卵雙胞胎,基因組成不見得一樣,因此長相完全不同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溟跟鳳卻長得一模一樣。

  「嗯。」

  龍回答,並調整呼吸。

  龍走近走廊時,溟把毛巾遞給他。

  「鳳跑去哪了?」

  「在申那邊。」

  「申又在玩計算機嗎?」

  「是的,他好像真的很喜歡。」

  「真是傷腦筋的傢伙,多少要鍛煉一下身體啊!」

  「父親好像並不期待申在武術上有什麼發展。」

  「文武兩全是我們家的家風。即使IQ超過200,光有學問也是很傷腦筋啊!」

  龍邊說邊把溟泡的抹茶喝掉。完全無視於禮法的喝法,卻很不可思議地看來像幅畫。

  「大哥命令化部他們去監視的女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不過在日本的歷史當中暗地與我們有所牽連而已。真是群沒用的傢伙!明明只叫他們盯著她,卻屢次出手。那些傢伙已經很清楚她帶有妨礙者的濃厚血統,居然敢說什麼是為了調查,還想用車子撞死她、將她推落車站月台。」

  「原來是這麼回事。」

  之前在七美家附近監視的男子們。就是稱為「化部」的組織的人。

  「都是一群笨蛋!」

  龍把手上的抹茶湯碗往腳踏石上一敲,湯碗馬上就碎掉了。

  「啊!」

  溟輕聲地驚呼一聲。

  「對不起,是我不好。」

  「這是利休(註:此指日本茶道大師千利休,他也是樂燒等茶具的開創者。利休堅定地確立聞寂、枯淡的茶道美學觀點,在他指導下製作的茶碗具有鄉村樸素的特敬,使之提升至民族藝術的層次。因他將日本茶道推上頂峰,因而被譽為「茶道天下第一人」。)的作品。不過也沒辦法了,如果這樣能讓大哥的心情好轉的話。」

  溟輕輕一笑。如果年輕男子看到她這樣的笑容,鐵定會馬上對她一見鍾情的。

  她雖然跟鳳長得很像,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正好相反,讓人感覺很溫柔。

  溟的視線移往翠綠的庭院。風徐徐吹過,晃動著樹稍。

  另一方面,鳳正在申的房間裡。

  申的房間完全看不出是國小五年級生的房間,有四台電視屏幕跟好幾台計算機。整面書架的資料跟書箱全都是專業書籍和雜誌,沒有玩具也沒有電玩。

  房間裡唯一還像個小孩的地方就只有木製盤子裡裝滿的糖球。他喜歡可以吃很久的棒棒糖。

  現在申也是嘴裡含著棒棒糖敲著鍵盤。

  鳳坐在搖椅上邊搖晃著邊跟申說話。

  「真的有辦法登入嗎?」

  「口以啦(可以啦)!」

  「那還要多久?」

  「再一秀秀(再一下下)。」

  「喂,把你的糖果吐出來再講話!不運動光吃甜的,會變胖喔。」

  申的手終於離開鍵盤,握住糖果的棒子。

  「糖分可以促進腦部運動。好啦好啦!我現在打算入侵的,可是政府列入極機密管理的檔案,保全部分也做得很確實,要不留下我們的足跡就破解它需要一點時間。」

  申將椅子轉一圈面對著鳳。

  「所以,拜託你去跟他們講讓我不用去上學啦!媽媽一點都不瞭解,上學對我完全沒有幫助啊!」

  「我也拿申的媽媽沒轍!你既然是天才,應該有辦法說服自己的母親吧!」

  「我說的話媽媽聽不進去,根本沒辦法說服她。」

  「耶穌基督在他們家鄉不過是個木匠的兒子,釋迦牟尼則是個任性的王子。所以啊,申在媽媽的眼中也只是個愛惹麻煩的孩子罷了。」

  「化幾個小時去聽那些早就滾瓜爛熟的課,還得跟那群幼稚的小孩說話,我真的快抓狂了!」

  不理會申的牢騷,鳳的眼睛直盯著計算機畫面。可以分析密碼自動登入的程序,正馬不停蹄地運作著。

  「包含日本全國國民的家世、血統、出身地、學歷、個人資產及其它數據的檔案啊!如果可以順利登入這個檔案自由讀取的話,馬上就能知道是不是妨礙者的後裔了。」

  「噗!」

  「有什麼好笑的?」

  「我們稱自己為協助者,稱他們為妨礙者。但他們卻說自己是光之戰士,而我們是黑暗使者。」

  「正義各有各的立場。」

  「可是一個人有兩個父母,再上去又有四個父母。按幾何級數來算的話……」

  申立刻利用心算計算出正確數字。

  「回溯到十代以前有一千零二十四人,二十代以前有一百零四萬八千五百七十六人,三十代就有十億七千三百七十四萬一千八百二十四人的祖先耶!」

  鳳敲了申的頭。

  「笨蛋!怎麼可能有那麼多人口!」

  「如果連死掉的人都算的話啦!而且到最後兩家的血液已經混在一起,根本就亂掉了。除非像神代家族這樣,確實意識到這點而緊守著血脈,否則查血統也沒有意義了!」

  「兩個血統要用什麼條件去判斷發現尚需再研究。雖然想要採取全國人民的DNA做調查,但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

  「可以叫化部他們做啊!他們應該會很高興吧!」

  「化部現在都被龍哥獨佔了。」

  「不能去拜託爸爸嗎?跟他要可以登入政府計算機的密碼,這樣比較輕鬆吧?」

  「父親正期待地看著各兄弟的進攻呢!跟那些過分保護小孩的家長不一樣,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那也沒關係,反正我還滿愛玩這個的。可是政府居然敢對神代家隱瞞檔案,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應該知道反抗爸爸的嚴重性才對。」

  「就是因為害怕才要隱瞞。畢竟神代一族的力量在日本當權者眼中還是來歷不明,所以他們內心其實是很想要逃開的,可是卻不知道這根本白費力氣。」

  「啊!算了!我對這種麻煩的話題沒興趣。」

  「總之,必須先把數據弄到手,計算出所有的可能性,再把妨礙者一一除掉。」

  「為什麼?妨礙者的血脈不是也可以讓他覺醒成為協助者嗎?」

  「想要把日本整合成一個強大的力量就絕對不能姑息,要徹底地清除。這個國家已經沒有時間了。」

  「哦,是嗎?」

  申興趣缺缺地把糖果放入口中。

  「總之要快一點。今天就要把資料拿到!」

  鳳丟下這句話便走出房間。

  申看著鳳的背影自言自語。

  「急什麼急啊!鳳哥也像個小孩似的!真拿他沒辦法,還是快點完成吧!」

  申轉向計算機又開始敲起鍵盤。

  申說的沒錯,鳳的確很急。

  鳳相當在意天堂來人。鳳在想,來人會不會就是妨礙者,也就是所謂的光之戰士。不過這只是他的直覺。

  鳳出了申的房間,走到剛剛龍流著汗的庭園。他換上劍道服,左手拿著木刀。

  「姊姊,龍哥呢?」

  _「他說要去訓練化部他們,出去了。」

  「又是化部。即使說什麼從古代開始就在當權者手下做事,與日本歷史的內幕有很大關聯,但根本沒有那個能力讓人信賴嘛!莫名其妙!」

  「鳳,不許你說龍哥的壞話!」

  「我是為了龍哥好才這麼說。跟那群人攪和在一起,早晚會被拖累。」

  「鳳!」

  溟手上的茶杓對著鳳的臉飛去,速度像箭一樣快。

  就在快要碰到臉時,鳳用右手的食指跟中指輕輕夾住。

  「真危險!幸好我跟姊姊可以互通心思,不然的話就被這個茶杓刺到了。」

  「為什麼是跟你這種人!」

  溟咬住嘴唇。

  「妳是想跟龍哥一起出生吧?我跟姊姊背後曾黏在一起的地方,父親常摸著說那就是天使翅膀的痕跡。」

  或許是因為在出生時細胞分裂偶然產生的痕跡吧。鳳跟溟的背後有兩個傷痕,剛好是在肩胛骨附近,看起來就像是翅膀被摘下後的痕跡。

  溟強烈地瞪視著鳳。

  「真是個笨蛋。憎恨是像這樣子的!」

  鳳突然眼睛充血,嘴角上揚,美麗的臉龐瞬間變得像魔鬼一樣。

  就在此時,溟痛苦地壓著胸口。

  「啊!住手!」

  「被我憎恨有這麼痛苦嗎?」

  「啊!對不起!請原諒我。」

  鳳的臉馬上恢復原狀,溟則壓著胸口大力喘息。

  「跟我作對是會得不償失的,姊姊。妳就跟人哥好好培養感情,知道大哥想做什麼事之後再來告訴我。什麼?不說也沒關係,我自己到姊姊的心裡搜尋就好了。」

  不管溟再怎麼努力隱藏,鳳還是會入侵溟的心。這就是兩人精神強度上的差別。

  過去鳳也曾多次強行進入溟的心裡,玩弄著她。

  就連溟藏在心裡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心思,鳳都態意地窺視嘲笑。

  就算再怎麼封鎖自己的心也沒有用,因為再怎麼頑固封閉的心,鳳都可以把它撬開來把玩。

  溟邊調節呼吸邊看著鳳直直穿越庭院的草坪,走到錦鯉正在優遊的泉水邊。

  鳳坐下拿著木刀集中精神。有一隻金黃色的鯉魚以為有人要餵食而游過來。

  「哈!」

  從鳳口中發出的氣,讓溟覺得身體彷彿要被撕裂開來。

  木刀往下揮到幾乎貼近水面的地方。

  水面完全沒有漣漪,但隨後金黃色鯉魚的身體卻開始劇烈痙攣,翻起肚皮浮了上來。

  神代鳳的劍法讓人畏懼。

  「鳳為什麼這麼焦躁呢?」

  溟覺得奇怪而悄悄窺視了鳳的心,捕捉到現在他心裡的一絲意念。溟也是可以侵入鳳心裡的。

  鳳的心裡有一個少年的臉。少年被光所包圍,溟打從心底浮現一股溫暖又懷念的感覺。

  (這是誰呢?)

  彷彿在響應她的問題,鳳輕聲低喃。

  「像那種這麼弱的人,為什麼我會如此在意呢?天堂來人,你到底是誰?」

  4

  潛入

  平淡無味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話雖然這麼說,其實也只是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而已。在這段時間,來人跟七美等人度過了高中生活第一次的考試。

  考試前一周禁止參加社團活動,因此距離上次攝影社社辦這麼熱鬧的景象,已經經過十天了。大家臉上的表情全都鬆懈下來。

  「我數學可能不及格。」

  柏原秀樹自暴自棄地說。

  「學長,先來拍個補考前的笑容吧!」

  鐵平拿起單眼相機邊調鏡頭邊說。

  「別鬧了,鐵平!變成同好會社團經費已經被削減,你還亂用底片!」

  「我是在捕捉日常生活中的鏡頭啊!好,看這邊。」

  秀樹一露出困擾的表情,鐵平馬上連續按了好幾下快門。

  「其它三位如何?」

  鐵平透過鏡頭看著來人、敬介跟七美的表情。

  「來人應該很慘吧!考試之前還一天到晚打瞌睡;敬介可能也有點危險;小美看起來應該沒問題。」

  七美對著鐵平的相機甜甜一笑,敬介跟來人則在旁邊小聲談話。

  「來人,純一說想要見你。」

  「純一,要見我嗎?」

  「放學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五味綜合醫院?」

  「好啊!」

  來人轉向七美。

  「小美,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們要去五味醫院。妳呢?」

  七美落寞地搖搖頭。

  「今天不行,我已經跟朋友約好了。」

  「知道了。那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去吧!」

  「不好意思喔!」

  七美合起雙手向來人道歉。

  社團活動結束一個小時後,七美在自家附近的餐館跟上杉洋子碰面。

  「哥哥離家出走已經快半年了。」

  「這麼久!」

  七美看著地上跟洋子說話。

  洋子的哥哥太郎從私立男子高中畢業後,就不務正業換了好幾個工作。

  他從以前就常常混到很晚才回家,後來不回家的日子越來越多,最後乾脆離家出走。

  父母親也擔心他是不是被捲入什麼事件裡,還拜託警察進行搜索。可是太郎還是一樣下落不明,完全沒有線索。

  七美從國中開始跟太郎見過幾次面。記得每次去洋子家玩的時候,太郎總是溫柔地笑著跟她打招呼。

  雖然整個感覺都不同了,但七美相信那天擦肩而過的一定就是太郎沒錯。

  「收到妳的簡訊後,我調查了一下『叉怒憂』這個集團。」

  洋子突然說道。

  「我們學校有女生跟『叉怒憂』的人在交往,從她那邊問到一些消息。聽說是以黑帝高中畢業生為中心的暴走族。」

  「聽到黑帝高中,七美馬上想起在車站附近的快餐店被盯上的事。那時候的學生們最後也會加入「叉怒憂」吧!

  「可是太郎哥哥不是黑帝高中畢業的吧!」

  「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攀上關係的。真是個笨蛋!」

  嘴裡雖然這麼說,但看得出來洋子還是非常擔心她哥哥。

  「不過到哪裡去才能找到太郎哥哥呢?」

  「我跟那個和『叉怒憂』成員交往的女生問到他們逗留的地方。這是地址。」

  洋子說著拿出一張便條紙。

  「洋子,妳要去嗎?」

  「嗯!」

  「那我跟妳一起去。」

  聽到七美說的話洋子嚇了一跳。

  「可是……」

  「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洋子一個人跑去!」

  其實她根本就不想去什麼暴走族逗留的場所,但她更不希望洋子一個人遭遇危險。而且一個人去發生危險的時候可能會逃不掉,兩個人至少還有一個可以求救,避開危險的可能性較高。

  (我做得到嗎?)

  七美想到來人從黑帝高中手中保護鐵平的事。那時候七美只能發著抖看他們被帶走。

  洋子一直以來都在鼓勵自己,這次七美不想像那個時候一樣只能看著事情發生。

  「走吧!」

  七美用力握住洋子的手。

  「謝謝妳!七美。」

  洋子拿起賬單站起來,兩人走出店外。

  她們用手機查詢地圖,照著便條紙上寫的地址出發。

  搭電車後又轉公交車,兩人朝著灣岸一帶前進。

  周圍的景色漸漸政變,商店跟住宅也逐漸減少,最後只剩下越來越醒目的老舊倉庫、煤炭煙囪跟廢棄工了而已。

  但是周圍沒有機械運轉的聲音,也聽不見任何人聲。

  「好安靜。」

  七美說著想要靠近洋子。但是洋子正專心地看著地圖,沒有空理會她。

  「2之5……股份有限公司、十禪寺玻璃。有了!就是這裡!」

  高高聳立的廣告牌雖然已經很髒,不過確實是這樣寫著。

  七美環視四周。

  「要從哪裡進去啊?」

  「鐵門是拉下來的,我們繞到那邊去看看好了。」

  於是洋子也跟著戰戰兢兢地往十禪寺玻璃的側面繞去。

  「啊!有樓梯。」

  七美一發現有樓梯,就看到洋子也正指著上方。

  「上面有一扇門。」

  可能以前是用來當辦公室或住宅的吧?二樓看起來應該會有房間。

  「要上去嗎?」

  被七美這樣一問,洋子猶豫著點了一下頭。

  鐵製的樓梯,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響起金屬的尖銳聲響。

  爬上樓梯,洋子正要把手放在生銹的門把上時,門突然從裡面被用力地拉開。

  「搞什麼!太慢了吧!」

  裡面出現了一個男子。

  「哥、哥哥!」

  那是太郎。

  「洋子!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你。我們都非常擔心你。」

  「笨蛋,快回去!」

  太郎慌張地要把洋子推回去。

  這時從裡面傳來低沉威嚇的聲音。

  「太郎,有誰來了嗎?」

  「不、沒有。」

  「什麼沒有!明明就聽到女孩子的聲音!」

  說著聲音越來越近,太郎臉上血色盡失。

  太郎被推開,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這個男人七美曾看過。他是「叉怒憂」騎車飆過去時,在前面騎著重型改裝車帶頭的人。

  他兩頰的肉好像被削掉一樣消瘦,細長的眼睛目露凶光。

  一看到洋子跟七美,原本很薄的嘴唇開始扭曲。

  「真是可愛的小姐呀!」

  「不,芳賀老大,這是我妹妹。」

  太郎指著洋子說。

  「哦!是妹妹啊!」

  芳賀粗魯無禮的視線在太郎跟洋子身上交互游移。

  「這一個呢?」

  芳賀用下巴指向七美。

  「是妹妹的朋友。」

  「這樣啊。都好啦,上來吧!」

  芳賀催促著洋子跟七美入內。

  「不,芳賀老大,她們正要回去呢!」

  芳賀的拳頭突然朝太郎的臉頰飛去。

  太郎撞到樓梯欄桿發出一聲巨響。

  「哥哥!」

  洋子伸出手想幫太郎,卻被芳賀捉住。

  「來吧!我教妳一些好事。」

  太郎抱住芳賀的腰。

  「她是我妹妹,請你放過她吧!」

  「吵死了!」

  芳賀踹了太郎一腳,太郎嘴裡割傷吐出血來。

  七美見狀,忘了自己也身處危險之中,緊捉住芳賀。

  「請你住手!洋子只是擔心她哥哥,所以才到這裡來看一下。」

  「那乾脆在這裡住下就好啦!妳也一起來吧!」

  「不,我……」

  七美開始往後退。

  「妳放心,我們這裡都是一些很有趣的人,大家會好好疼愛妳的。」

  真不知道芳賀消瘦的身體到底是從哪來的力氣?只見他右手捉住洋子,左手捉住七美,硬把她們兩人拉到裡面的房間。

  房間裡混雜著香煙、酒精以及強力膠的臭味。薄薄的棉被直接鋪在地上,旁邊還倒了好幾瓶空啤酒罐。

  芳賀把洋子跟七美推倒在棉被上,舔舐著自己的嘴唇。

  「妳們誰要先來?」

  七美害怕到發不出聲音,只能在心裡不斷吶喊。

  (來人,敬介,救救我啊!)

  就在此時——

  「哇!」

  芳賀大叫一聲飛了出去。

  「喂!你在做什麼?」

  一個堅毅的聲音響起。

  七美抬頭看,有一個很高的男子站在那邊。

  那個人穿著黑皮褲配個教父頭,眉毛修得很整齊。他的上半身也穿著黑色皮衣,背後寫了一個「禪」字。

  教父頭配黑皮革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怎麼看都是暴走族的裝扮。

  芳賀看到這名男子後,站起身露出傻笑。

  「頭頭,有什麼事嗎?」

  「芳賀,我忙著跟關東聯合勸說的時候,你在搞什麼?」

  聽到他的話,芳賀帶著輕蔑的口吻回答。

  「頭頭,不,十禪寺猛,你看不出來嗎?我在玩女人啊!」

  「渾蛋!你忘記不碰麻藥跟女人是我們『叉怒憂』的規矩嗎?」

  芳賀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暴走族還要什麼帥啊!『叉怒憂』的規矩?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哪還有人信這套!」

  芳賀一彈指,房間裡面有幾個人影動了起來。全是「叉怒憂」的成員。

  「你們幾個,什麼時候變成芳賀的手下了?」

  猛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們覺得跟著你,還不如跟著我嗑藥來得快活!」

  「芳賀!你這渾蛋!」

  「像小孩一樣,訂了一堆規矩要來組織黨派,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是不想留在『叉怒憂』吧!好啊!那我就成全你。給我到外面去!」

  芳賀和「叉怒憂」的人跟著猛走出房間,下了樓梯。

  太郎也跟在猛的後頭。

  七美跟洋子鬆了口氣互看一眼。

  「對不起,七美。讓妳遇到這麼可怕的事。」

  「我沒事啦!要不要趁現在趕快逃出去?」

  於是兩個人抱在一起往外走。

  廢棄工了前的大馬路上,猛跟芳賀正面對面站著,「叉怒憂」的成員把他們團團圍莊。

  一群人只有上杉太郎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人躲在暗處看著。

  四周毫無人煙通過的跡象。

  芳賀冷笑著說:「阿猛啊,關東聯合的人怎麼說?『叉怒憂』不是被除名了嗎?」

  「你這傢伙!怎麼會知道!」

  芳賀伸直背脊。他那放鬆的身軀看起來充滿力量,臉部表情也變了。

  「所有的黨派都受紅蓮隊管轄與照顧。在這個世界上光只看表面是行不通的。我們接受紅蓮隊的率領,擔任接收日本所有污穢的角色。」

  紅蓮隊是最近出現的新興暴走族,幾次攻擊「叉怒憂」而挑起紛爭。為了打倒紅蓮隊,猛打算去找關東聯合談。

  可是沒想到,就連關東聯合也已納入紅蓮隊的旗下。

  「是怎麼回事?芳賀!」

  「我不叫芳賀!我的本名叫做化部烏姿,是在暗地裡支撐著日本的族群的後裔。十禪寺猛,你也別裝了,露出你的本性吧!玩玩女人、嗑藥作夢,保證你快樂似神仙!」

  「嗑藥跟女人?你們這些人只會想這些嗎?」

  猛一說完,芳賀——也就是化部烏姿——便斜歪著嘴笑。

  「再逞強啊!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烏姿話聲一落,立刻聽到一群摩托車接近的聲音。

  洋子跟七美同時驚叫出聲。

  紅色摩托車、紅色外套、紅色的安全帽,幾十台統一以紅色為基調的摩托車一同殺到。

  「嘖,是紅蓮隊!」

  猛大聲喊叫。在此同時,芳賀——也就是化部烏姿——舉起右手,「叉怒憂」的成員們快速地站到他背後。

  「哇!哇!」

  只有太郎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在柏油路上不斷徘徊。

  「猛,你要一個人硬撐?還是要加入紅蓮隊?選一個吧!」

  烏姿的叫聲在四周迴盪。

  洋子拉著七美的手往後退到工廠陰暗的小巷,突然跑了起來。

  「等一下!太郎哥哥,妳哥哥要怎麼辦?」

  「雖然擔心,但也沒辦法呀!不能讓七美再被捲入了!」

  七美跟洋子離開後,猛被二十個以上的敵人包圍住。

  「我們就來看看你會不會改變心意!」

  烏姿一聲令下,紅蓮隊跟「叉怒憂」的成員手持武器,開始繞著猛慢慢地轉圈。

  鐵鏈、瑞士刀、警棍、電擊棒,簡直就是場不良少年的御用武器展。

  猛打開皮上衣,從裡面拿出四根像鐵管的東西。他從兩端把各鐵管接上,變成一支長棍。

  「去死吧!」

  暴走族們一起圍了上來。

  就在一瞬間,猛開始旋轉並跳到空中。手上的棒子快速揮舞,快得讓人只能看到殘像。

  不一會,「叉怒憂」的成員們一一倒地。

  「那是……杖道嗎?」

  烏姿茫然地看著猛使出令人意外的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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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3 03:0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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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各自的戰爭輕

  1

  火道的真面目

  就在七美遭受危險的稍早之前,原本應該身為救難角色的兩位騎士,正朝著五味綜合醫院前進。

  「早瀨她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啊?」

  想起了七美說不能一起去醫院時的樣子,熊井敬介說道。

  「可能是不能一起來有點落寞吧!」

  「也許吧!」

  「對了,多生的事情是什麼事?」

  「是火道高中。昨天在聊天的時候,有提到來人跟火道高中比賽劍道的事。」

  敬介看著天空用力歎了口氣。

  「怎麼了?怎麼突然歎起氣?」

  「天堂,你應該有從早瀨那邊聽說了吧!純一背脊被折斷時的事。」

  「嗯,小美那時候一個人很煩惱,所以就請她跟我說了。沒經過同意就問她,一直覺得很不好意思!」

  「可是純一說他不記得了。」

  「什麼?」

  「他說拒絕進入火道高中後不久,又被叫出去一次。那時他們試著說服純一重新考慮,但純一還是拒絕,之後就沒有記憶了。」

  來人心想,該不會是純一知道了向來不公開招生的火道高中的秘密,所以被火道的人動了什麼手腳吧。

  校際對抗賽時看到火道高中的異樣,令來人不禁這麼想。

  「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是從背脊折斷的時候開始喪失記憶還說得過去,可是他卻說在那之前的幾個小時開始就都不記得了。」

  「敬介,你認為他是被火道的人動了手腳吧?」

  敬介轉向來人,看著他的臉。

  「你覺得純一是為了讓我安心,故意這麼說的嗎?」

  「我想他應該沒有說謊。背脊一下子就骨折,然後昏迷不醒,要說是在跟敬介對打前被動了手腳,也很吻合。」

  但是敬介沉默了一會兒後搖搖頭。

  「或許我自己也想要逃避打傷純一的事實,所以把一切推給火道心情會比較輕鬆。」

  「是嗎?我覺得敬介也是犧牲者。不管怎樣,見了多生之後再說吧!」

  來人一臉嚴肅地走向醫院。

  純一已經從集中治療室轉到二樓的一般病房。

  看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應該離完全恢復還要很長一段時間。

  純一一發現來人跟敬介,馬上舉手打招呼。

  「初次見面,多生。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嘛!」

  「無聊死了!而且我們應該不是初次見面吧!」

  「可是那時候你才剛清醒,根本沒講到話。」

  「其實醒來之前就覺得有人在跟我說話,是我弄錯了嗎?」

  純一跟來人笑著聊了起來。

  「你們兩個好像已經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敬介看著他們兩個直眨眼。

  「要不要去頂樓?可以坐電梯上去。」

  由於純一的提議,三人決定要到屋頂上去。

  敬介馬上推著輪椅往前走。弓著背推著輪椅,敬介的身影看起來相當有趣。

  三人來到頂樓邊。

  街道上初夏的陽光閃耀,到處一片綠意盎然,天空飄過各種形狀的雲朵。

  「好舒服的風。」

  純一瞇起眼睛。

  「即使不能走路,光是活著就很幸福了。」

  來人聽到這句話,彷彿卸下了肩上的重擔。

  自從讓純一的意識恢復到現在,他都一直煩惱著這對純一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

  原本健康地活著,有一天卻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走路,真的有辦法默默接受嗎?

  如果是來人的話,他沒有自信可以做到。

  純一會說自己幸福,一定是感受到來人的這種情緒。不知為何,來人如此確信著。

  「多生。」

  「叫我純一就好。」

  純一伸出右手,來人緊握住它。

  此刻,突然襲來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純一跟來人的心產生了共鳴。

  這並不是說可以讀取對方的心,而是共同擁有對方所感受到的事物,以及可以信賴的感覺。

  就是那種感覺!

  「純一,請多指教。」

  「很高興認識你,來人。」

  兩人微笑著注視著對方。

  「對了,敬介。」

  退一步一直看著兩人的敬介,聽到純一的呼喚立刻來到他的身旁。

  「什麼事?純一。」

  「聽說你放棄柔術了?再次開始吧!」

  「什麼?」

  敬介倒抽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還在介意什麼,但是你那麼喜歡的柔術怎麼可以放棄呢?如果是顧慮到我的話,反而會讓我覺得困擾。」

  「可是部是因為我練了柔術,才會把純一書得這麼慘。」

  純一歎了口氣後很明白地說了。

  「我會變成這樣跟敬介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事實上……」

  「聽我說,我對媽媽也已經詳細說明過了。敬介的力氣再怎麼大,這樣丟出去是不會造成骨折的。而且倘若我連這樣都無法承受,是沒辦法練柔道的。」

  隨著純一的意識清醒,純一的母親對敬介的恨意已經稍微減少了。但是純一半身不遂的事實卻是不變的,所以她認為敬介是罪魁禍首的想法依然沒有改變。

  「我打算一直跟媽媽說明,直到她瞭解為止。不然她這樣一直怨恨敬介,我也很難過。」

  「你在說什麼呀!她肯讓我這樣跟你見面,我就已經很感謝了!」

  「即使跟她說這是火道的陰謀,她也很難理解。畢竟沒有任何證據。」

  「你說是火道的陰謀?」

  「或許。這也是我現在正要講的。不管如何,身為母親能有一個具體可以憎恨的對象,她的精神比較能安定也說不定。」

  「如果伯母因為這樣會比較平靜的話,那也沒關係。」

  這時純一卻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

  「絕不可能是敬介把我的背脊折斷的。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是敬介應該是把我丟在比較安全的沙地上吧?」

  「沒錯,當時我確實是這麼做。」

  「你看吧!回想起這些事情,不就可以知道不是敬介的錯了嗎?」

  「不,可是……」

  「人的身體是很奇怪的!以前曾經有一種拷問方式,是把被拷問的人眼睛蒙起來,用木槌打他的膝蓋。打一下膝蓋之後,第二下打在旁邊的檯子或其它東西上,這樣不斷交互進行。重複幾次後,木槌就都打在檯子上。最後明明膝蓋沒被打到,但膝蓋骨卻自己碎掉了。」

  「你是說如果一直認為自己挨打,身體就會有所反應嗎?」

  「嗯!這可說是一種自我破壞。可能我跟火道見面的時候有被下了什麼藥吧。然後被施以背脊會斷掉的暗示。」

  「這種事情做得到嗎?」

  「如果是他們的話應該可以!之後他們再嫁禍給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敬介,打算把我的身心都徹底破壞。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敬介的個性。敬介非但沒有丟下我不管,反而持續不斷地來探望我。還真是老套啊!」

  聽到此,平時溫和如佛祖般的敬介表情一變。他的眉毛豎立,咬牙切齒,簡直就像是背後背著火焰的不動明王。

  「無法原諒!我一定要幫你報仇!」

  「剛剛我也說過了,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可是除了他們沒有別人了吧!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敬介實在無法接受,握緊拳頭全身發抖。

  「敬介,帶著報復心來對抗他們的話,跟火道有什麼兩樣呢?對吧,來人。」

  純一對著來人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在還沒清醒的時候我或許是恨著火道,但現在我知道那樣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

  「這是因為純一被賦予使命的緣故。」

  來人很肯定地告訴他。

  「使命?我的身體變成這樣也會有使命嗎?」

  「一定存在著只有純一才能做到的事。找一天我們一起去見新宿哲人。」

  「新宿哲人?」

  「他是引導我們的人。哲人一定會告訴我們的,包括純一的使命,還有開始聚集同伴的我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來人的視線望著新宿的方向,可以看到遠方都廳的雙塔。

  聽著純一的話,來人彷彿隱約看見了新宿哲人所說的敵人的影像。

  火道高中過份詭異的舉動到底有何企圖?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呢?

  如果他們真是黑暗使者的話,那同樣屬於光之戰士的來人的同伴就是多生純一,或許還有早瀨七美。

  可是他們兩人一個坐著輪椅,一個是女孩子,這樣有辦法跟黑暗使者對抗嗎?

  那隱約成形的不安,開始變成一個少年的形狀。

  「火道高中一年級,神代鳳。如果他就是黑暗使者,我絕對不能輸給他。」

  來人仰望著天空,喃喃低語。

  2

  來襲

  來人跟敬介去向五味院長索取純一的外出許可。

  他趁看診的時候,順便跟敬介一起提出了准許純一外出的請求。

  「要帶純一到哪裡去?」

  敬介回答五味院長的詢問。

  「去新宿。」

  「熊井你也一起去嗎?」

  「是的。」

  五味院長稍微考慮了一下,終於同意了。

  「的確純一也想上街走走吧?我是沒關係,但是要徵求他母親的同意。如果她同意的話,就帶他去吧!」

  「謝謝您,」

  來人跟敬介一同道謝。

  「還有,天堂。你的喉嚨已經好了,除了來看純一,以後都不用再來複診了。」

  五味院長這麼一說,敬介用手肘頂了來人一下。

  「這不是太好了嗎?」

  或許是因為對純一的愧疚稍微減輕了些,敬介好像比以前還要開朗。

  走出診療室,敬介高興地跟來人說:「我先去跟純一說已經取得醫生同意之後再回去。」

  「知道了。那純一母親那邊打算什麼時候說?」

  「我會負責去拜託她。為了讓她諒解,不管低頭幾次我都會做的。」

  「知道了。那就交給敬介囉!」

  來人跟敬介道別後一個人走出五味醫院。

  當他正要走出大門時,遇到一個受傷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皮褲跟皮外套,頭上頂了個教父頭,眉毛修得很整齊,讓人一看就不大想和他扯上關係。

  但是那個男人卻按著自己的右肩,對來人開口了。

  「喂!」

  真是傷腦筋耶!來人雖然這麼想,還是回答了。

  「是。」

  「我們以前見過嗎?」

  「不,我想應該沒有見過。」

  這身打扮這麼有特色,如果在哪見過應該不會忘記才對。

  「不過你的傷沒關係吧?很難過的話,要不要我扶你進去醫院?」

  「不用你多管閒事!真的沒有見過嗎?」

  「應該沒有。」

  「是嗎?也對。只是剛剛看到時有那種感覺。不好意思把你叫住,你可以走了。」

  「謝謝。」

  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的來人突然停下腳步。

  這下子來人也產生了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只有一點點。

  來人回頭詢問男人。

  「不好意思,你叫什麼名字?」

  「你先報上名來。」

  「我叫天堂來人。」

  「我是十禪寺猛。這樣可以了嗎?」

  「是、是的。」

  「那就這樣啦!」

  (十禪寺猛,果然沒聽過。)

  來人目送著猛的背影進入五味醫院。他的背後寫著很大的一個「禪」字。

  約莫過了一小時,來人回到公寓。他按慣例想和管理員打招呼而看向管理室的窗戶,今天管理員在位子上。

  「你好。」

  「你回來啦!」

  來人打個招呼通過了管理室。

  雖說小百合奶奶住在家裡,但是奶奶常出去很晚才回來,所以來人也跟一個人住時一樣,要隨身攜帶鑰匙。

  不過來人還是先轉了一下門把。

  今天門沒鎖,看來奶奶好像已經回來了。

  雖然已經跟奶奶說了好幾次東京比較危險,千萬要小心。可是她可能在鄉下住慣了,一回家就不鎖門。

  「我回來了。今天沒有去看冰川清志嗎?」

  說著說著,來人在玄關跌了一跤。有一個很大的背包放在那裡。

  「士道不覺悟。」

  「個聲音傳來。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來人的爸爸天堂昌史從國外回來了。「士道不覺悟」是昌史的口頭禪,意思是身為一個武土注意力不足。

  確實他是個劍道少年,但是這樣說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不過還挺懷念的說。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昌史說著,稍稍變了臉色。

  「上了高中以後好像整個樣子都變了。」

  「是交了女朋友所以變帥了哩!對不對?」

  小百合奶奶從廚房拿出紅茶說著。

  「啊!奶奶,我也要。」

  「好好。」

  奶奶連應了兩聲好,又回到廚房。

  「人家說父母不在小孩就會自己長大,還真的呢!搞不好下次我回來連孫子都冒出來了。」

  「爸爸!」

  「哈哈哈!可是國中畢業跟高中入學,你一個人都處理得很好呢!是進了戴星高中沒錯吧?」

  「嗯!」

  「媽媽跟彪志應該都會很高興。」

  昌史感慨地說道。

  來人的胸口突然湧起一陣熱流。

  「來了,讓你久等了。」

  奶奶端著新泡的紅茶過來。

  來人為了打破低沉的氣氛,故意大聲地說:「啊!新的茶給爸爸喝,冷掉的我喝就好。」

  說完,來人拿起昌史面前的紅茶杯一口喝乾。

  「咦?奶奶,裡面有酒。」

  「為了增添風味,所以我加了一點白蘭地。」

  「什麼?」

  昌史看著來人的樣子笑道:「你還是不能喝酒呀?」

  「什麼還不能,我根本尚未成年啊!」

  來人苦笑著倒向沙發,不久便赤紅著臉睡著了。

  「媽,給他蓋條被子吧!」

  「好。」奶奶一邊拿著毛毯一邊說:「明明我們一家都是蟒蛇呀!」

  蟒蛇就是大蛇。有句話說大蛇好飲酒,所以小百合奶奶的意思是說籐原一家都很會喝酒。

  「跟小翠很像,臉跟體質都是。」昌史仔細地看著來人的臉後繼續說道:「幸好命運不一樣。」

  「命運?」

  「不,沒什麼。」

  昌史斂起神色。從他身為獨子卻為了跟小翠結婚說要入贅開始,便常常露出這副表情。

  小百合奶奶還以為他是被壞女人騙了,所以有一段時間曾對小翠懷有恨意。

  「媽,妳來東京有什麼事嗎?」

  「我有點擔心來人,而且你爸也叫我來看看。」

  「是嗎?讓老爸操心了。」

  「要不要把來人送到鄉下去?彪志不也是在你出國期間登山遇難的嗎?」

  聽她這麼一說,昌史垂下了肩膀。但是,他的身體卻突然緊繃起來。

  「媽!」

  「我知道!」

  小百合奶奶點頭。

  「來人他……」

  「好,好。」

  倏地,昌史在跟奶奶的簡短對話中跳過沙發,面對玄關擺好架勢。

  同一時間,玄關的門被打開,有黑色的東西飛了進來。

  一個一個依序出現,共有三個。

  是訓練精良的三名刺客。

  三人都在臉上塗了綠色跟黑色的顏料,畫成在叢林掩護用的迷彩圖樣,讓人看了不禁懷疑這個大都會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當然事實並非如此!這種妝扮除了遮住臉龐外,也營造出異樣的氣氛以及壓倒對手的意味。

  第一個進來的刺客,拿出磨得亮晃晃的刀子朝昌史砍去。

  沒有出聲,甚至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不愧是職業殺手!

  如果來人醒著或許可以露個兩手,但他喝了奶奶的酒還在熟睡當中。

  研究猴子的學者跟老婆婆,肯定一下子就會被割斷喉嚨慘死了。

  就在這麼想的同時——

  昌史卻一一躲過刀子的攻擊跟腳踢。

  「光躲也是沒完沒了,主動出擊吧!」

  昌史說完,用左腳踢高刺客伸出的右手腕。接著用膝蓋頂刺客的手肘,把刀子打落,再脤勢以膝蓋為支撐點,用腳尖刺入刺客的腰側。

  如果依照動作順序說明的話就是這樣。但刺客感覺到的卻是刀子在一瞬間就被踢飛,右肘跟右邊肋骨受到強烈撞擊。

  可是刺客卻一聲也不吭地承受住劇痛。雖然是敵人,也不得不佩服他。

  刺客的右手從手肘以下無力下垂,肋骨也斷了好幾根。

  「誰教你這種打法的!」

  小百合奶奶突然罵起昌史。

  「媽,待會再說!」

  昌史以單手跟母親比手勢道歉。

  「傻里傻氣的!」

  刺客們面面相覷。其實他們聽不懂日文,不過也看得出來老婆婆是在生氣。

  哪有這種媽媽!都快被殺了,居然還無視於刺客的存在責罵小孩,這實在令他們無法理解。

  「給我看清楚。」

  奶奶定到刺客面前,手掌朝上勾著手指。

  「Come on!Come on!」

  奶奶已經看出刺客不是日本人。

  不過看到外國人就講英文這種既有觀念還真是拿她沒辦法。至於其它奶奶會說的外國語,頂多就是yes、no、thank you、how much之類的吧!

  這些刺客不愧為職業殺手,一瞬間便恢復冷靜,朝奶奶的喉嚨砍去。

  奶奶輕輕地接住刺客的拳頭。

  刺客的身高超過180公分。奶奶個子嬌小,大概只有150公分。力量的差別一看就知道。

  雖然如此,刺客重量加速度的一擊——

  嘿。

  一下子就接住了。

  喀嚓!

  一扭,刺客的右肩膀關節脫臼。

  刺客因為疼痛跟驚訝頓時無法動彈,奶奶則像在伸懶腰般輕輕敲著他的左肩。

  關節又脫臼了。

  刺客兩隻手搖搖晃晃的。

  但是身為殺手,刺客也要顧及他的驕傲與名譽。於是他再度站起來往前衝,齜牙裂嘴地好像要咬斷奶奶的氣管一樣。

  就在刺客快要碰到她的時候,奶奶屈身一閃。

  「給你好看!」

  奶奶繞到後面推了刺客背後一把。刺客的身體就好像被車撞到一樣,飛起來撞破玻璃窗。從三樓摔下去。


  「媽,妳想殺了他嗎?」

  「看他們的身手,這樣是死不了的。」

  仔細一想,一樓跟二樓之間還裝有防止東西掉落的網子。如果好好利用來當作墊子,確實是死不了。

  「啊,原來如此。」

  昌史看了,也跟著把沒有受傷的刺客捉住往外丟去。一樓響起了慘叫聲,不知道有沒有住戶看到他掉下去。

  最後,昌史又把一開始骨頭碎掉的刺客踢出走廊。

  「失火啦!失火啦!」

  他開始大聲嚷嚷。

  住戶們紛紛從家裡跑出來,整棟公寓一陣恐慌。

  要叫人出來時,與其叫強盜還不如大叫失火,這樣大家衝出來的可能性會比較高。

  當大家都跑到外面時,刺客們也忙著逃之天天。從三樓掉下去還死不了,可見他們武術之高超。

  不久警察來了,並開始做筆錄。昌史告訴警察,強盜以為只有小孩一個人住所以跑進來,沒想到兩個大人也在才慌了起來。

  奶奶也配合昌史的說辭,警察不疑有他地做完筆錄就回去了。

  跟附近鄰居道完歉後,昌史用紙先暫時封住被打破的玻璃窗。

  「引起這麼大的騷動,他們以後應該不敢再靠近了吧!不過妳還真是寶刀末老呢!老媽。」

  「少敷衍我。」

  「嗯?」

  「我們祖先傳承下來的關口流柔術是老媽教你的。但是我教你的是自保的技巧,可不是殺人的手段。你的招數帶有殺氣。還好來人睡著了,沒看到他爸爸恐怖的模樣。」

  江戶時代,小百合奶奶的故鄉熊本是由一個叫做細川的諸侯所統治。在當時跟指導劍術的武術老師一樣,也有被稱為「別式女」的女性使劍者。

  奶奶的娘家擁有這個別式女的血統,代代相傳繼承了關口流柔術。

  「那群人確實是很可怕,不過也不至於要殺了他們吧!」

  「當自己的家人快要凍死的時候,為了家人去偷別人的木材也是犯罪嗎?」

  昌史第一次沒有使用方言跟小百合奶奶說話。

  「那只是個案罷了,說什麼偷人家的木材。」

  「都是類似的情況吧!」

  「剛剛那群人,是要來取回你偷走的木柴吧?」

  「從他們的立場看來或許是如此。」

  「小翠難道也是因為這樣死的嗎?」

  「正好相反。就是因為小翠死了,所以才會變成要跟那群人拚命的地步。」

  「該不會彪志也是……」

  「應該不是……我是這麼想。不過就是因為事情變成這樣,所以我才不能跟來人一起生活。」

  「你在想什麼?你以為這樣來人就會幸福嗎?」

  「這個世界如果不能得到幸福,來人也無法幸福。」

  「笨蛋。哪有這種父親,竟不先考慮自己兒子的幸福!」

  「我答應過小翠的。」

  奶奶深深歎了口氣。

  「身為父母,沒有辦法看著孩子真是可悲。老媽也差不多該回鄉下了。」

  「對不起,其實我也不想讓妳操心。」

  「說什麼呢!如果來人願意到鄉下生活,你可要讓他來呀!這樣你老爸也會很開心的。」

  小百合奶奶垂下肩膀感慨地說著。她的身影看起來好小,讓人不敢相信剛剛還那麼有精神呢!

  就這樣過了一夜,來人抱著宿醉的頭準備上學去。

  「奶奶,怎麼突然說要回去呢?」

  「爺爺昨晚打電話來叫我回去。」

  「這樣啊……」

  「來人,你來熊本吧!這應該會比你一個人在東京還好過日子的。」

  但是來人卻搖搖頭。

  「我好不容易才上了郡立高中,在東京也還有很多事想做。妳這樣說我很高興,但還是不用了。」

  「是嗎?」

  小百合奶奶的背影看起來有點寂寞。

  此刻來人考慮的是不想讓奶奶捲入正要開始的戰役。所以雖然有點寂寞,但奶奶這時候說要回去或許時機正好。

  「昨天真的沒什麼事吧?」

  最後來人看著破掉的玻璃碎片問了小百合奶奶。

  「是強盜。可能以為你一個高中生獨自生活才想進來偷東西,卻沒想到你老爸跟奶奶都在。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所以鄰居可能也會問你,你就隨便應付一下吧!」

  剛起床的昌史睡眼惺忪地插話。

  「就說你喝酒睡著,什麼都不記得就好啦!」

  「什麼酒!才滴了一滴白蘭地而已。」

  「會有這種體質還不是爸爸給我的。時間差不多了,我去上學囉!」

  「如何?今天要不要逃學?一起送奶奶去羽田啊!」

  「一般父親怎麼會說這種話?我才不逃學。那麼,奶奶再見!」

  「對了,放暑假的時候來玩啊!也帶你的朋友一起來。」

  「謝謝!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走囉!」

  那天中午,吵吵鬧鬧的奶奶回去了。

  然而來人卻完全沒有察覺小百合奶奶也是個武術達人。

  3

  第一百隻猴子

  那天晚上,來人跟父親很難得地可以躺在一起睡覺。

  「你長高好多,超過170了吧?」

  「大概172。」

  「下次再看到你應該會長得比我還高!」

  「又要去哪裡了嗎?」

  「會寂寞嗎?」

  「已經習慣了。」

  「對不起。」

  「說什麼呀!這樣一點都不像爸爸。」

  「是嗎?」

  「這次要去哪裡?」

  「宮崎,那裡有我想觀察的猴群。」

  「這次是在國內?」

  「你知道幸島的猴子嗎?」

  來人為了瞭解父親的工作,曾經讀過研究猴子的書。記得當中有寫到幸島的事情。

  「是說猴子用海水洗芋頭嗎?」

  「你還真清楚呢!我要去的小島叫做善島,離幸島很遠,有更大規模的族群在那裡棲息。這個島上的猴群是幸島的三十倍,有三千隻猴子,大家在吃東西之前都會先把食物洗過。」

  「咦!」`

  「你知道為什麼猴子要洗芋頭嗎?」

  言正為了要把髒污洗掉吧?」

  「答對一半。其實還為了要沾上鹽味。因為牠們知道這樣食物會更好吃。」

  「頭腦真好!」

  來人起身聽著昌史的話。

  「猴子洗芋頭這件事,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一個劃時代文化的成立。但是問題就在這裡。現在有三千隻猴子都是洗了芋頭再吃,可是剛開始的第一隻猴子,應該只是巧合才學會洗芋頭的。」

  「牠不小心把芋頭掉到海裡,結果發現去污味道更好。」

  「沒錯!這隻猴子就是這樣學會洗芋頭。如此一來,一定有人會模仿牠。」

  「原來如此。然後就這樣全部的猴子都學會洗芋頭了。」

  「不!即使如此,洗芋頭的猴子在族群當中也只佔一小部份而已。至於是在什麼時候,又是為了什麼,變成整個族群都會洗芋頭了呢?那是在第一百隻猴子出生之後。」

  「第一百隻猴子?」

  「是的,經過了幾代出現的第一百隻,也就是總計的第一百隻。這第一百隻猴子一開始洗芋頭時,三千隻猴子也同時開始洗芋頭。」

  「……真不可思議。」

  「不管是耶穌基督還是釋迦牟尼、穆汗默德,他們都是遠遠超越人類卓越非凡的人。這麼說或許有人會不高興,但他們都是洗芋頭的猴子。雖然有人模仿他們,但還是無法拓展到全體,其它的猴子依然無法理解洗芋頭的好處。」

  這個世界到現在還是紛爭不斷。來人似乎可以體會父親想傳達的意思。

  「人類裡的第一百隻猴子還沒有出生吧?」

  「的確如此。」

  「現在在洗芋頭的猴子,到底是第幾隻呢?」

  昌史也起身,點起香煙抽了起來。

  「在西藏內陸。有一群僧侶每天都持續不斷地祈禱。不管社會如何變動,政治情勢如何改變,他們的人生完全脫離俗世,只是一心一意地祈禱。你應該會覺得那又如何?但是有人說已開悟的賢者,只要順著一條河流,最終還是可以流入真理的大海。」

  來人聽了這段話頓時豁然開朗。

  「原來這些人都曾經洗過芋頭。」

  如果說有什麼方法可以引導人們過著和平的生活,這不就是了嗎?

  假使可以的話,自己也想成為覺醒的猴子。即使不是第一百隻猴子,但能成為相信明天的第九十九隻猴子也好。

  可是昌史接下來說的話,卻又打消了來人的期待。

  「那個寺廟現在已遭到破壞,僧侶也被殺害,變成一座廢墟了。」

  來人垂下肩膀沉默下來。

  「第一百隻猴子的出生需要有適合的環境。或許第一百隻猴子只能出生在沒有天敵、可以跟同伴們快樂生活的島嶼也說不定。你不覺得日本列島就是非常適合的環境嗎?」

  昌史轉向來人接著說下去。

  「你已經見過新宿哲人了吧?」

  「咦?你怎麼知道?」

  「果然如此!好久不見,你整個氣質都變了,所以我才會這麼想。原來如此,你也覺醒了。原本還希望至少你可以平凡成長呢!」

  「至少你?」

  「小翠跟彪志也都已經覺醒了。小翠是在流著濃厚光輝聖潔血液的門第出生的女性。」

  母親跟哥哥都已經覺醒了!來人聽到這個事實嚇了一跳。

  「你從哲人那邊聽到哪些?」

  來人把從春假開始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遙。跟哲人的相遇、同伴,以及神代鳳跟火道高中的事。

  「你也見過神代的兒子?看來已經走到不能回頭的地步了。」

  昌史遺憾地低下頭。

  「沒辦法了,我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吧!那是發生在我跟你差不多年紀的時候。」

  於是,昌史開始講起自己的過去。

  昌史跟小翠,是在學生運動將近尾聲的1970年相遇的。

  當時各種輿論圍繞著日本跟美國的安全保障條約,是個動盪的時代。不過那些事現在也都成為歷史了。

  當時沒有參加過示威遊行的學生人數在一半以下。甚至有人說學生運動就像麻疹一樣,誰都要出過一次的。幾乎所有的大學都連續停課好幾天。

  昌史剛進大學時也是打扮得跟人家一樣——頭戴安全帽,用毛巾當作面罩,一同參加學生運動。

  他們拿著被稱為暴力棍的木棒,組隊重複不斷地進行示威,甚至還跟機動部隊引發衝突。

  昌史第一次見到小翠,剛好是在被機動部隊追趕四處逃竄的時候。

  光之戰士嚴格說起來可以分為兩個家系,也就是張良的童子跟童女兩條血脈。童子是守護眾人之劍,童女則是以祈禱守護世界。

  小翠是屬於童子這邊的血統,也就是保護眾人之劍的血脈。

  當然這並不特別代表什麼,或許小翠當時就是透過參加學生運動在尋找人生道路也說不定。

  總之,偶然跟小翠一起逃跑的昌史對小翠一見鍾情。

  昌史跟小翠都感受到,與其跟機動部隊互毆,還不如兩人相愛來的幸福。因此他們很快地便脫離學生運動。

  但是,就在兩人租了一間小小的房間一起生活之後的某天,小翠擔任外交官的父親突然來訪。他的目光有著毅然的態度。看來要代表日本跟外國協商,果然還是需要這樣的人物啊!

  想想在不久之前,昌史還因反對他的外交而參加示威運動呢!

  小翠是菁英官僚的千金固然讓昌史吃驚,但還有一件更令他感到驚訝的事。

  小翠的父親身邊,有一名自稱是小翠未婚夫的心腹大將,名叫神代嶺王,長相俊美得簡直讓人感到火大。

  昌史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嶺王的臉。

  後來他們才知道,嶺王當初想要的其實是血脈。他想要把愛好和平的光之戰士這條血脈也納入自己手中。

  繼承著黑暗之血的嶺王,當時就是打算藉由併吞自己最大的敵人,完全把日本掌握在自己手裡!

  他必定是使盡各種手段才終於成為小翠的未婚夫。這個自命不凡的男人,當時一定是低聲下氣才終於達到自己的目的吧!

  在突然出現的嶺王面前,昌史什麼都說不出口。

  當時他只是個靠著打工才勉強上得了大學的窮學生罷了。既沒地位,也沒有自信可以超越嶺王。

  但是,小翠卻毅然決然地跟他們說:「我要跟昌史一起生活。」

  聽到這句話,嶺王氣得把牙齒咬得卡嚓卡嚓響,最後朝小翠吐了口什麼東西——那是嶺王咬斷的臼齒

  「跟這只野狗!」

  嶺王對昌史怒目相視。

  對於重視血統與家世的人而言——尤其是流著黑暗血脈、意圖操控這個世界的嶺王,不知道小翠真正價值的昌史根本是個絆腳石。

  當然,這個無知的絆腳石才不管小翠擁有什麼樣的家世。他愛的並不是她的家世,而是小翠本人。

  「你做什麼?」

  昌史看到嶺王把咬斷的牙齒吐到小翠身上立刻勃然大怒。

  這時的昌史對於關口流柔術已經頗有心得,他出手打算要揪住嶺王。但是昌史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回手,瞬間就被嶺王一拳打倒。

  嶺王從各方面看來都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小翠,妳原本可以成為我的妻子,快快樂樂度過一生的。真是個蠢女人。從今以俊我們就是敵對關係了。妨凝者的血,給我聽著,今後天堂這個名字將永遠沒辦法在日本翻身!」

  嶺王撂下狠話後旋即離開。

  事後小翠的父親感慨地說:「小翠,是爸爸不好,我看錯神代這個人了。妳不願意跟神代結婚而離家出走是對的。既然我已經知道妳的判斷是正確的,當然也沒有理由反對妳跟這個年輕人結婚。但是……」

  小翠的父親轉向昌史加上一句。

  「籐原,有一件事要拜託你答應。我想要留下天堂這個姓。或許現在的你還不知道它的重要性,但是天堂這個姓對光之戰士們而言,在某種程度上是希望的象徵。只有這件事希望你能諒解!」

  對於光之戰士與黑暗使者間的糾葛毫不知情的昌史,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著小翠。昌史身為籐原家的長子,要放棄自己的姓也不是那麼容易。

  只見小翠眼眶含淚對他低下頭。

  「拜託你了!」

  昌史沒辦法拒絕。

  「我知道了。」

  最後昌史只能這樣回答。

  「不久我就跟小翠結婚,生下彪志和你。當然要成為一流的學者是需要時間的,所以生下孩子已經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

  昌史聳聳肩對來人娓娓道來。

  說「爸爸,你也覺醒成為光之戰士了嗎?」

  「很遺憾的,爸爸喪失了資格。」

  「聖潔的血液也有分資格嗎?」

  對於來人的疑問,昌史又點了一根煙繼續說道。

  昌史不只改姓天堂,戶籍上也入贅成為養子。對此,昌史的父母,也就是小百合奶奶他們非常生氣。不過後來因為彪志跟來人相繼誕生,情況也慢慢好轉,最後終於原諒他了。

  這段期間,昌史得知了光之戰士與黑暗使者之間長久以來的暗鬥。

  當聖潔的血液戰勝時,世界就會有短暫的和平;而黑暗之血勝利時,人們就會因戰亂而苦。

  不單只有日本,很奇妙地,這也牽涉到整個世界的惰契。

  昌史雖然沒有覺醒,但為了心愛的妻子與孩子,他也下定決心要和黑暗使者對抗。

  仔細想想,幾乎所有的日本人身上都流著聖潔與黑暗的血液。因此只要領悟到聖潔之血,心靈就可保持正確的方向。

  昌史是因為小翠而領悟到何謂聖潔之血,藉由相同的領悟,日本的人民也都可能覺醒成為聖潔的血脈也說不定。是的,就像是善島上的第一百隻猴子。

  這樣當然可以讓世界和平了。

  就在神代嶺王從昌史面前離去後不久,他的岳父,也就是小翠的父親,被外交部追捕,最後遭到警察逮捕。罪名是涉嫌當間諜洩露日本機密給某個國家。

  當然這是神代嶺王幹的好事!身為外交官,有時候不待國家的判斷必須自己先行動作,有時為了與他國交涉則須鋌而走險。如果受到對此瞭如指掌的心腹背叛,很容易就會被定罪。

  也因為這個契機,神代嶺王的力量開始急速延伸。他打破黑暗使者的規定,躍升於歷史表面的舞台之上。

  一開始,嶺王先跟美國的財閥千金結婚並成立公司。

  他將美國的資金合併吸收後便跟第一任妻子離婚。總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毫不留情地丟棄,這就是嶺王,不,是黑暗使者的想法。

  但是政府跟警察機關也有人反對黑暗使者。由於這些人的幫忙,最後昌史的岳父才得以被釋放出來。現在的他,獨自隱身於流浪漢之中。無論處於什麼年代,貧困的人當中也總是會有心靈富裕的人存在。

  昌史的岳父,天堂哲人,隱姓埋名後開始為了對抗神代嶺王而作準備。沒錯,他的岳父就是新宿哲人。

  哲人經由股票、債券、投資等各種經濟手段增加資產。而小翠跟昌史也為了打倒嶺王的組織、讓他受到社會制裁做盡各種努力。

  昌史為了不想再次輸給嶺王,因此努力磨練,讓自己變得更強。

  可是昌史他們一方面跟嶺王對抗,另一方面還必須跟覬覦日本的外國勢力相抗衡,因為世界上仍有其它組織也知道日本是世界的變位。

  就在昌史對抗外國勢力之時,小翠遭遇不測死亡。而這肯定是嶺王在背後主導的。

  曾與外國勢力對抗的昌史,當時因此十分痛恨小翠身為光之戰士的命運,也痛恨自己的無能。到最後甚至犯了個萬不可赦的過失。

  他殺了一個受傷求饒的敵人。憎恨別人、無法原諒別人而殺人,這跟黑暗使者沒什麼兩樣。

  昌史彷彿聽到神代嶺王的嘲笑聲。

  「昌史啊!你的血已經被污染了,到我這邊來吧!」

  從此昌史脫離了戰線。接下來,他殺死的那個人所屬的組織開始追殺他。

  「來人那時還小,不能讓你無端受到波及,所以我才決定盡可能減少和你們見面的必要,和你們分開生活。只有在熱衷於猴子的研究時,才能稍稍安慰我自己。」

  來人總算知道為什麼昌史說他喪失了光之戰士的資格。因為後悔,已經沒有辦法自覺自己聖潔的血液了。

  「我都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樣。這麼說來,新宿哲人就是我的外公囉?」

  「那個人不只頭腦很好,他還學習密宗。在警察局跟拘留所裡幾次差點被殺都能逃過一劫。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安全地處在人群雜沓的新宿。」

  來人想起新宿哲人在新宿所下的神秘結界。他就是這樣一直躲藏到現在吧!

  「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的父親?」

  來人搖頭。

  「我從來沒有恨過爸爸。而且哥哥也很照顧我。」www。lightnovel。cn2r1S0Y)[&]

  「彪志大約是在三年前覺醒的!跟這次一樣,我出門回來後發現彪志的氣質完全改變,就像現在的你一樣。那時我驚訝地問他原因,他才說自己遇見了新宿哲人。」

  「哥哥也是被殺的嗎?」

  「我想應該不是。對神代嶺王而言,彪志跟來人並不是敵人。不過他或許把你們當作他四個小孩的餌也說不定。獅子不就是這樣教導牠的小孩狩獵嗎?」

  「我們是他小孩的餌……」

  來人想到了神代鳳。現在的來人連能不能贏過他都還不知道呢!

  「我想彪志的事情應該只是單純的雪山事故而已。」

  「希望如此!」

  來人這麼一說,昌史也歎著氣點頭。

  「對於你覺醒這件事,身為父親我是有些遺憾。原本希望你能夠不被捲入這場兩千年的暗鬥,平平凡凡度過一生。不過會變成這樣,或許是小翠冥冥中的安排。現在的我只能在一旁守護著你,叮嚀你千萬不要犯跟我同樣的錯誤。」

  「沒問題的!因為我有一群流著聖潔血脈的同伴在呀!」

  「是嗎?那就好。即使是可憎的敵人,也不能用怨恨與其對抗,要原諒他。這是最困難的地方,不過我相信,身為光之戰士必定有超越這個困難的能力。」

  就這樣,昌史的故事到此結束。

  4

  被托付的想法

  第二大早上,昌史在味噌湯香甜的氣味中醒來。

  「來人你在做什麼?」

  昌史掀起睡衣的下襬,邊搔著肚子邊看向廚房。

  「早啊!筷子在櫃子右邊的抽屜裡,隨便拿一雙出來用就可以了。」

  「啊?喔!你沒在奶奶面前這麼做吧?」

  「嗯!因為奶奶說男人不可以進廚房。」

  「還好還好!你知道就好。如果被她知道我連廚房裡的事都讓你做,不被她砍了才怪。」

  來人苦笑著把飯跟味噌湯端上桌。

  「這就是孤單少年可悲的本性呀!」

  「嘖!你還真敢說呢!」

  「好啦!快吃看看。」

  在來人的催促下,昌史喝了口味噌湯。

  「好喝!日本人的早餐一定要喝味噌湯!」

  「可是我看電視,現在比我還小的小孩討厭味噌湯的人變多了。好一點的早上還會吃個麵包,要不然就是睡到快來不及根本不吃。」

  「世界已經變成這樣啦!」

  「而且說什麼味噌湯太鹹,吃飯要配果汁的小孩也增加了。」

  「不行,完全無法理解。」

  彷彿要證明兩人的父子關係,來人跟昌史邊聊些有趣的話題邊吃早餐。

  不知道從哪來的蒼蠅在兩人之間飛來飛去。

  來人放下筷子直盯著牠,伸出右手一下子就用手掌包住。看起來簡直像是蒼蠅自己飛到來人手中。

  打開據說快速謹慎的玻璃業者剛換好的窗戶,來人把手中的蒼蠅放到外面。

  看著這一幕的昌史不禁心想:『嗯,真是了不起的本領。不愧有我的血液,不,當然還有老媽的。果然是光之戰士,連一隻蒼蠅都不忍心殺害……』

  吃完飯來人慌慌張張地準備上學。或許是想要延長跟爸爸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吧!一不小心上學就要遲到了。

  「糟糕!快遲到了!碗筷我回來再洗。」

  「我洗就好。不過待會我也要出門了。」

  「再過不久,我就可以抱著相機跟你繞著地球跑了!」

  「那我等你喔!到宮崎之後,我會再跟你聯絡的。」

  來人笑了一下,很有精神地出門去了。

  昌史目送來人出門後,悠閒地泡了杯茶想著來人的事情。

  他總算知道來人開始學攝影的意圖了。

  (原來他是打算幫我的忙……幫我這種不盡責的父親。真是令人欣慰啊。不過就算這真是來人的希望,也還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呢!等在覺醒的來人面前的,是只有戰爭的日子。)

  過了一會,昌史洗茶杯時也順便把來人留下的碗筷洗乾淨。之後他打開面積很小的神壇,對著小翠跟彪志的牌位合掌。

  牌位上沒有戒名,只簡單地寫著翠之靈跟彪志之靈。他沒有點蠟燭跟線香,因為馬上就要出門,留下火的話會有危險。

  昌史對著睥位喃喃說道:「小翠,來人果然還是必須背負著天堂的名字生存。如果這真的是這孩子的命運,請妳一定要好好保佑他。」

  就在這一瞬間——

  「啪」地一聲微小聲響,彪志的牌位裂成兩半倒下。

  「啊!」

  昌史伸手把它拿起來,發現牌位沒有任何像是會裂開的紋路,也沒有傷痕。

  「該不會是想告訴我要取個戒名吧?」

  昌史不是那種迷信到會認為這是不吉祥現象的人,因此低喃著把脾位收到背包裡。

  「該走了!」

  昌史彷彿在催促自己一樣,說完就站了起來。

  去宮崎之前必須先到新宿一趟,這才是他這次回東京的目的。

  隨後昌史定出公寓,他的背後有一道銳利的視線緊盯著他。

  這道視線的主人邊監視著昌史邊打行動電話。

  「是我。天堂昌史現在已經定出公寓,背了一個很大的行李,可能又要出遠門了……天堂的兒子真的不用管他嗎?是,我知道了,少爺那邊會處理。是,好的。那我就跟在天堂昌史後面。」

  天堂昌史完全沒發現有人在背地裡進行這樣的對話,直接朝著新宿前進。

  沒多久,監視昌史的人增加為四個。

  不論是在電車裡,抑或是下了新宿車站,這四個人的視線都沒有離開昌史。他們都是化部組織的人。

  習武的昌史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在跟蹤他,由此便可知曉化部的能力非比尋常。

  化部組織是神代嶺王的手下,能夠命令他們的只有嶺王跟他的長子龍而已。

  但是化部組織也有分新舊勢力,大部分的年輕人都想要跟著龍。

  而現在跟著昌史的人,則是屬於舊勢力的中年化部份子。

  走出車站大樓,昌史往西口前進。平常日的上午,就連新宿也是人煙稀少。

  昌史走向通往地下停車場馬路旁的樹叢。在不受人注目的地方有一個鐵製的垃圾桶。昌史把手上的週刊丟到裡面去。

  不一會兒,就有人拍拍昌史的肩膀。是新宿哲人——天堂哲人。

  昌史轉身點點頭。

  「岳父,看起來很有精神嘛!」

  「好久不見了。跟我來吧。」

  哲人說完立刻往前走去。

  尾隨在後的化部成員看到意外的人物頓時有點緊張,一直緊盯著兩人。

  結伴同行的哲人跟昌史的身影彷彿被霧包圍般朦朧,最後竟消失不見了。

  「啊!」

  他揉揉眼睛再看,還是不見兩人蹤影。尾隨的四人互相打了暗號集合在一起。

  「消失了嗎?」

  「嗯。」

  「從你那邊看也是?」

  「明明從四方看著他們的。」

  化部幾人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因此顯得非常驚訝。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朝他們丟了一句話。

  「沒想到化部的人還真是沒用呢!」

  怎麼會有人發現連昌史都沒有察覺的蹤影?甚至還知道他們的真面目是化部!化部幾人嚇得跳了起來看向聲音的主人。

  站在那裡的,是帶著一臉冷笑的神代鳳。

  「啊!鳳少。」

  「您怎麼會在這裡?」

  「姊姊拜託我來幫她買茶道的道具,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化部的醜態!真不虧父親和大哥如此器重你們。」

  化部幾人臉上浮現了不悅的表情。

  「雖然您是少爺,不過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吧!」

  其中一人露出殺氣,其它人趕緊制止他,並連忙對著鳳說道。

  「那麼鳳少,您知道他們消失的原因嗎?」

  「知道啊!要我告訴你們也可以,不過有條件。」

  「條件?」

  「你叫什麼名宇?」

  「化部紫火。」

  「紫火,你較為冷靜,還算可以用。怎麼樣?要不要幫我做件事啊?」

  「這樣不就背叛嶺王跟龍少了嗎?」

  「嗯。」

  紫火直直地盯著鳳看。

  在這個年紀跟自己小孩差不多的少年眼裡,紫火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恐怖陰影。

  (這就是神代一族,不,協助者濃厚血脈的象徵。再過不久,這個少年就要發揮他可怕的力量也說不定。)

  紫火冷靜地回答。^

  「一切都聽鳳少指示。」

  其它的化部一同變了臉色。

  「紫火老人!」

  「這是我跟鳳少之間的約定,跟化部沒有任何關係。聽好,不許洩漏出去!」

  紫火瞪視著其它的化部成員。

  化部成員們全咬著唇點頭。對化部而言,承諾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們的家系,就是藉由守護秘密而於歷史暗影中存活下來的。

  鳳確認了化部成員們的反應後說:「那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是進了孔明的結界。」

  「孔明的結界?」

  「就是三國演義裡知名的中國大軍師孔明所做的結界,也稱為奇門遁甲術。現在他使用的就是八門遁甲陣。」

  鳳用手指了七個地方。

  「那裡、那裡、還有那裡。按照這些排列組成結界,若是有跟蹤者進入便會迷路。」

  「那要怎樣才能破解結界?」

  「只要移動八門其中之一即可。那個樹叢陰影下的垃圾桶就是這個結界的關鍵。」

  紫火阻止了正打算走向那個垃圾桶的化部成員。

  「等等!還不行。」

  「啊?」

  「敢愚弄化部就得付出代價。現在先不要動。既然已經知道破解結界的方法,就不需要著急。」

  鳳聽了微微一笑。

  「這不是違反命令嗎?」

  「這牽涉到化部的名聲。」

  「隨你高興吧!再見啦!紫火。」

  鳳丟下這句話消失在新宿的街道中,化部的成員們只能茫然目送他離去。

  另一方面,在結界中的哲人跟昌史面對面。

  「你該不會在氣我讓來人覺醒吧?」

  「一開始是,不過……如果這就是來人的命運,那也沒辦法。」

  「繞了大半個地球的你應該也瞭解吧!現在日本正走向歷史中最大的危險。」

  「有個笑話說從金字塔出土的文獻中也寫著:『唉!近來的年輕人啊……』由此可知現在的日本確實很危險。因為之前的戰爭損失很多人才,所以可以說這是一個由殘餘的人所建立的國家。」

  哲人浮現苦笑。

  「你的話語還是一樣尖銳。不過確實是如此!希特勒就是覬覦這些才想拉攏日本成為同盟國也說不定。」

  「希特勒?」

  「好像是打算毀掉日本的優秀人才,之後再慢慢地操控日本。」

  「有什麼證據嗎?」

  「還不是很確定。但說不定現在這些外來敵人,很可能就是來人他們目前將面臨的最大敵人。」

  「日本的當權者應該不會就這樣放任走出歷史表面的黑暗使者。尤其是神代。不過光之戰士的和平行動會妨礙進步,這才是當權者最厭惡的……」

  昌史大大地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很明顯地,現在已經知道國外的干涉,要是再加上希特勒的計劃也介入,那來人他們的勝利不就完全無望了嗎?」

  「光之戰士這邊其實也包含兩個分裂的要素。」

  「是指祈禱之血與劍之血的意見相左嗎?以前好像曾聽說過。既然如此,你怎麼還讓來人覺醒?」

  「你可以把我當成狠毒的外公。」

  哲人表情扭曲、一臉苦惱地說著。有人說孫子比兒子還可愛,如今反而要把孫子椎向苦難道路,這個外公的痛苦可想而知。

  「這麼一來只能相信沒有母親與父親疼愛,孤單成長的來人會擁有一顆堅強的心。」

  「還有一件事沒有事先告訴你,我想你可能會不高興吧!我已經辦好手續,如果有什麼萬一。我全部的財產都會留給來人。」

  說著哲人的身體縮了一下。

  為了鼓勵哲人,昌史說:「我們希望來人幸福的心是一樣的,或許只是方法不同罷了。身為父親的我能幫助來人的,只有找出不需戰爭便可使日本成為賢者之國的方法。我認為關鍵就在宮崎。雖然我已經退出守護光之戰士的行列,但還是希望能盡快把它找出來。」

  聽了昌史的話,哲人的表情總算比較開朗。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有這種方法的話,來人就不用一個人受苦了。」

  「我沒有辦法成為拓展聖潔血脈的根基,還害小翠無法完成志願就先走了。」

  「會犯錯的不是只有你,我也會。就連那些一路寫下歷史的先人們也都犯過錯。大家都曾鬥爭、傷害過別人。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們更須成為培育下一代的肥料。來人不會重蹈覆轍,他一定可以創造出和平。」

  「如此深信而懷抱著夢想一路走來的足跡,就是歷史吧!」

  「沒錯。人們的願望,總有一天會勝過黑暗之血的。」

  「那麼我先走了。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何時,您要多保重!」

  「對不起,也讓你費心了。」

  哲人低頭道歉,昌史見狀露出了笑容。

  「什麼?波瀾萬丈的一生正是我最大的希望呢。」

  昌史轉身大步走去,到他出了結界為止都不曾回頭。

  然而,這也成了哲人跟昌史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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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3 03:03 A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6-13 03:04 AM 編輯

  第六章  戰爭開始

  1

  陰謀

  神代家的會客室裡,嶺王正在聽取龍的報告。

  「鳳跟紫火的秘密約定……」

  鳳用孔明的結界跟紫火條件交換的約定被龍知道了。

  龍的手下有一群年輕的化部成員,龍命令這些人監視紫火他們的行動。

  這看起來好像是背叛嶺王的行為,其實不然。龍如果不做出這些事情給嶺王看的話,反而會被嶺王認為無能。

  而且經由分裂擾亂他們,最後也可以增強對化部的操縱。

  就這點看來,龍的統率能力遠超過鳳的想像。

  「我會嚴厲處罰紫火,也請您授權給我,讓我處罰鳳。」

  「你說要處罰紫火,那你打算怎麼做?」

  「降職,解除他小組長的職位。」

  「紫火是化部當中頭腦最靈活、最有威望的人。如果你把他降職,一定會引起化部內部的不滿。」

  「但是不處罰他就沒有警惕的作用,要領導一個集團就必須按照規矩。」

  「規矩嗎?」

  「是的。」

  「這樣的話不許你對紫火進行處分。」

  嶺王看著龍不滿的臉心想:『光用規矩是沒有辦法領導那群異類集團的。要用的是恐懼,必須先讓他們有敬畏之心才能指使他們做事。現在化部會聽從龍的命令,是因為懼怕我,絕不是因為服從龍。龍啊!你怎麼沒有察覺到這點呢?』

  「那麼至少讓我給鳳一點懲罰。那傢伙心裡在想什麼完全捉摸不到,而且還狡猾地逼紫火同意,叫他聽自己一次命令。不趁現在壓制住他,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龍啊!你不要拘泥在這些小細節,要胸懷大量。如果不能全盤摸透的話,是沒辦法成為領袖的。」

  「那鳳呢?」

  「不用管他。」

  「但是……」

  龍因受到屈辱而臉色泛紅。

  「對了,早瀨七美那個小女孩的事辦得如何?你上次不是說她一定是妨礙者。」

  「我沒想到化部那麼沒用,一點進展都沒有。」

  「屬下辦事不力等於將領領導無方。鳳正打算叫申用計算機查出所有妨礙者呢!依你的作法,想找出妨礙者不知要花幾百年時間!」

  嶺王察覺到鳳繼承的黑暗之血比龍還要深厚,因此心中盤算著是否要讓鳳來繼承神代。現在他決定要再多加評估鳳的能力。

  這時有人敲門了。

  「是誰?」

  「化部紫火,受您傳喚而來。」

  「嗯,進來。」

  就在嶺王跟紫火短短幾句對話的時間,龍的神色已經恢復自若,一臉冷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真不虧是神代的長子!

  紫火帶著緊張的表情走到嶺王面前深深一鞠躬。

  「辛苦了!我想聽你報告跟蹤天堂昌史的結果。」

  「是!我們在新宿西口跟丟了。」

  「嗯,昌史把化部給甩了嗎?」

  嶺王明知實情,卻還是做出驚訝的表情。

  「調查之後發現,我們是被天堂哲人的八門遁甲陣給迷惑了。」

  「孔明的結界嗎?你還真清楚呢!知道奇門遁甲術裡有八門的人可不多。」

  「是、是的。」`

  「算了。那你打算怎麼做?」

  「之前一直無法掌握到天堂哲人的所在,給嶺王您添了不少麻煩。」

  「嗯,確實是很困擾,就連股票跟匯差也全被他擺了一道。如果早點知道他的藏身處,就可以事先阻止他的動作了。」

  「真的非常抱歉。」

  「然後呢?」

  「如果您允許我除掉哲人……」

  「你不是為了神代的利益,而是想替化部雪恥吧?」

  「不,絕對不是這樣。」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處理。」

  這時一旁的龍插嘴說道:「父親,等一下。我認為光靠化部沒有辦法處理。」

  「龍少,您這是在侮辱化部嗎?」

  紫火對著龍大叫。

  龍嘖了一聲。

  「就算你能夠破解孔明的結界,但光憑你們幾個有辦法打倒哲人嗎?懂得奇門遁甲的人一定慣於使用密宗咒術。」

  「密宗咒術……就算如此,不過那種東西有什麼用處嗎?」

  「孔明的結界就是其中的技巧之一。你們之前不是也無法識破嗎?」

  「這……」

  「父親,我也想參加。」

  「你有辦法打敗密宗咒術嗎?」

  「請交給我處理。」

  「嗯,還真有自信呢!好吧!哲人的事就交給你了。隨你高興怎麼處理。」

  「是。」

  龍一臉振奮,但紫火卻臉色丕變。

  「稍、請等一下。那我們呢?」

  紫火話都還沒說完,龍就命令道:「我會給你留點面子,閉上嘴跟我來!」

  龍就這樣快步走出會客室。

  紫火趕緊向嶺王行了個禮,隨後立即追上。

  兩人離開後,嶺王靠在沙發椅背上,蹺起腳看向天花板。上頭垂掛著一盞無法估算價值的巨大水晶燈,水晶的光芒折射在嶺王眼中。

  「神代家族就要像這盞水晶燈一樣,有眾多人才追隨,閃閃發光了;相反地,天堂哲人,你將會淪為可悲的流浪漢死去吧,哼!還真是沒用!」

  嶺王扭曲的臉龐浮現出勝利的笑容。

  離開嶺王座前,龍直接打電話對化部烏姿下令。看到這情形,紫火當然會有意見。

  「龍少,請您交代給我處理。」

  「烏姿不也是化部的人嗎?」

  「不,年輕一組的人跟我們……」

  「我不管你們化部內部的紛爭。你也快去叫一些手下過來!」

  因為龍的挑釁,紫火於是把找得到的人都叫來。

  幾個小時後,集結在新宿的化部成員已經增加到將近四十人。

  當然,一股人無法察覺這四十個人是屬於同一個組織的。因為所有化部的成員都可以隱藏自己的氣息。

  龍打算藉此機會,把一向只聽嶺王指示的年長化部成員全部納到自己手下。

  (要讓所有化部成員看看我的能力——超越父親的能力。)

  龍不等紫火說明,馬上發現樹叢旁哲人結界關鍵的垃圾桶。原來龍跟鳳一樣都知道孔明的結界。

  「嗯,是這個。」

  龍對其中一名屬下下令。

  「我們進入結界十分鐘後,你就把這個垃圾桶復原,關上結界。我要在不被打擾的地方對付哲人。在結界打開的期間如果不就定位,一旦關上便會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假使有人在結界打開時想要進入,一定要把他擋住。知道了嗎?」

  「遵命!」

  「紫火,烏姿,十分鐘內要把人員配置好。仔細聽了。」

  龍快速地指示四十名化部成員的位置。

  (原來……知道孔明結界的人不只鳳少。這可是以擁有千年歷史為傲的化部都不知道的事情。神代兄弟果然可怕!)

  紫火茫然地聽著龍的指示。

  這原本是化部為了一雪前恥的行動,但卻不知不覺變成龍在主導了。

  原本化部跟神代都是活躍於日本歷史暗影中的家族,然而不知何時化部已經居於神代之下了。

  「聽我的口哨聲動作。就在這裡把哲人解決掉。」

  龍露出微微一笑。那是跟嶺王、鳳一樣,惡魔般的笑容。

  「要殺死哲人嗎?」

  紫火突然高聲問道。他原本是想要抓到哲人後把他帶到嶺王面前。

  「只要讓他成為廢人就夠了,你不用擔心。不過就算殺了他也沒有人會知道的。」

  烏姿附和著龍的話嘲笑道:「紫火老頭,你連這種道理都不懂,還敢在神代旗下做事嗎?」

  「烏姿,你!」

  「如果不想弄髒你這老頭子的手,就躲在後面發抖好了。」

  彷彿是想要阻止紫火跟烏姿的爭吵,龍命令道:「化部的紛爭待會再說!解散!」

  龍一聲令下,化部成員立刻四散各處。

  之後,被留下來的化部成員打扮成警察的模樣,計算著關閉結界的時間。

  2

  被引導者

  昌史出發到宮崎的三天之後——

  終於到了來人他們計劃好要帶純一去新宿的星期日。

  不過光是要和純一一起移動到醫院外面就困難重重。

  輪椅的不方便實在超乎他們想像。僅有二十公分的台階就上不了,至於通道沒有八十公分寬的話也過不去,遇到樓梯就真的完全沒轍了——此刻的他們才深刻體悟到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樓梯。

  就連純一也好幾次生氣咋舌。

  仔細想想,一直到他清醒為止,他都還是一個身體健康、運動全能、擁有無限美好未來的年輕人。但現在卻連想動一根腳趾頭都沒辦法。

  能夠冷靜地看清自己,決心接受命運,全是因為純一聰慧以及溫柔對待他人的心性。

  純一不讓人看見他的辛苦,打算獨自努力克服。

  雖然大家都還不習慣,不過也是因為有敬介跟來人這些朋友的幫助,純一才能保持平穩的心情。

  倘若他的同伴來人說要跟他共同奮鬥,那麼就接受這份使命吧!他是這麼想的。

  為了帶純一去新宿,來人、敬介、七美都來了。另外,原本是「叉怒憂」暴走族成一員的上杉太郎也來了。

  純一的母親因為敬介誠懇的請求才答應讓純一外出,如果讓她看到太郎的樣子,可能會立刻板起臉孔也說不定。讓太郎在附近的停車場等果然是正確的。

  「那就麻煩你了。」

  「好,上車吧!」

  聽到來人打招呼,太郎打開休旅車後面的門。

  本來是暴定族的太郎居然有普通小客車的駕照,聽起來還滿有趣的。不過車好如此,才讓純一的移動變得比較輕鬆。

  「我查了一下,最近的出租車為了加載LP瓦斯瓶,後車廂都變得很小,就算輪椅折疊起來也放不下,只能放在副駕駛座。不過這樣搭載人數就會受到限制。當然也可以叫專用的出租車,可是如果大家都要搭就要叫大型車,這樣零用錢會不夠。」

  聽敬介這樣說,七美才去拜託太郎的。

  太郎在「叉怒憂」的頭頭十禪寺猛跟紅蓮隊對戰之後就回家了。

  實際上「叉怒憂」已經解散,紅蓮隊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去。最後,太郎也只好回家了。

  其實太郎是一個擔小又善良的人,會加入暴定族只是為了高中時期的同學。但是同學卻在臨檢時被警察給逮捕了,太郎覺得難過才一直住在十禪寺玻璃的廢棄工廠裡。

  說實在的,太郎從以前開始朋友運就很不好。

  原本他以為「叉怒憂」那些人是自己的同伴,沒想到他們連問都沒問一聲就加入紅蓮隊,這對太郎來說是很大的打擊。

  他發現對方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同伴。

  (我老是被遺忘……)

  無精打采又沒事做的太郎無意中接下接送純一的差事。

  「拜託你了。」

  「今天要麻煩你了。」

  聽到純一跟正要抱純一上車的敬介這麼說,太郎有點害羞又有點高興。

  他總算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

  或許一直以來太郎都希望得到大家的注意也說不定。而現在似乎已經快要找到方法了。

  坐上車後,來人小聲地對純一說:「要去上廁所嗎?」

  「不,我去過了。」

  -來人已經事先調查過新宿百貨公司裡殘障廁所的位置。要讓純一可以放心地外出才行。

  「太郎,麻煩你囉!」

  「喔!」

  生硬地回答後,太郎發動車子出發。

  到目前為止都無視紅綠燈四處亂錫的太郎,今天卻很遵守交通規則。不只如此,連速度都控制得很好,甚至隨時留意不緊急煞車。或許是顧慮到車上有病人吧!

  來人一行人這才總算安心地隨著車子搖擺。

  「那個……來人?」

  坐在後座的純一小聲地叫著來人。

  「什麼事?」

  「我發現一件事。之前五味醫生說他的計算機怪怪的,所以我就看了一下,結果竟然發現醫生的計算機裡有間諜病毒。」

  說「你是說會經由網絡入侵竊取情報的東西嗎?」

  來人說完純一點頭回應。

  「醫生的計算機裡有學會的報告書跟醫學專家們的通訊簿,其它還有一些個別的郵件往來。我沒辦法把內容詳細看過,所以並沒有調查確切的內容。不過主要流通的好像都是有關血液的情報。」

  「有辦法只拿取特定情報嗎?」

  「嗯!應該是有設定關鍵詞,然後竊取跟血液相關的情報。」

  「還真的很像間諜呢!」

  「我認為那個竊取資料的人,技術跟才能都非常高超。」

  純一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眼平常一樣大聲。坐在車子裡的人都聽到了他說的話。

  「來人,你還沒發現嗎?是血液。這跟聖潔之血與黑暗之血一定有什麼關係吧!」

  「啊!」

  來人終於發現純一陳述的事情的重要性。

  「這幾天我盡可能地做了調查,發現其它地方也有多起類似的被害案例。就連國會圖書館跟各大學藏書目錄等也都被侵入了。」

  「都是同一個人做的嗎?」

  「我看了被害人的報告,那個人好像喜歡搞點惡作劇,如果想要追蹤出處就會遇到關卡而被拒絕,接下來就再也進不去了。不過他有留下一個不知是密碼還是名字的字——『shen』。」

  「Shen!」

  說「你心裡有底了嗎?」

  「我記得神代的么子就叫申。」

  「神代申。他的年紀呢?」

  「啊,對喔!他應該還是小學生,這樣有辦法做出間諜軟件嗎?」

  「不,小學生不見得就不會使用計算機。有些人因為思考較為靈敏,反而比人人都還優秀呢!所以竊取數據的或許就是這個神代申也說不定。」

  「假設是申好了,他想要知道什麼呢?對了,或許他是想要從血液或文獻當中找出聖潔之血濃厚的人。」

  純一終於展露笑顏。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對了,你是不是該把詳細的情形告訴我了,而不是只有那些在我重生時的模糊印象。至少在這裡的人大家都是同伴啊!」

  「知道了!就照純一說的辦。」

  來人說起了由秦始皇開始的故事、父親眼神代嶺王的對抗、自己被托付的任務,以及他覺得七美或許也繼承了濃烈的聖潔血脈一事。

  「原來如此!」

  敬介突然大叫出聲拍了下膝蓋。

  「難怪我有時候會覺得來人跟早瀨給人的感覺很像。本來還覺得很奇怪,現在總算可以理解了。」

  但是七美卻趕緊否認。

  「我怎麼可能會是這麼厲害的人。」

  「這個只要來人把手放在七美額頭上就會知道了。就像他對我做的。」

  純一說完催促著來人嘗試看看。

  「可是那必須要很大的集中力,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如果現在覺醒了,等會見到新宿哲人也會比較好談話啊。」

  這麼說也沒錯!來人決定聽從純一說的話。

  「知道了,我試試看。」

  來人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之後慢慢張開眼睛看著七美。

  他伸出於,七美合上眼將額頭靠近。

  就在這個時候——

  「到了喔!」

  太郎停好車後喊了一聲,打斷來人醞釀的集中力。

  車子裡一片歎息聲。

  在路邊附有收費表的停車格停好車後,大家一起下了車。

  太郎一把門打開,來人就把純一移往車門邊,敬介再把他搬出去。這根本沒有經過練習,不過大家都知道自己該做的事情。

  太郎對這一氣呵成的動作有些感動。

  (原來就算是沉默也可以心靈相通……我以前從來沒有幫助過別人,淨做些壞事給別人添麻煩,這樣的我是不是多少也帶有一些聖潔的血液呢?)

  然而,敬介抱起純一時卻顯得有些愕然。曾經因為柔道而自傲的腰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瘦弱了?

  敬介胸中無限感慨,為了抒發情緒他大聲喊道:「好,出發囉!」

  敬介推著輪椅往前走,好幾次都差點撞到路人。不只從旁邊過來的人沒有看到,連前面走來的人都沒注意到輪椅。

  「大家走路都不看路呢!」

  太郎驚訝地說。

  「我來推好了。敬介你可以走在前面嗎?」

  七美提議道。

  「為什麼?」

  敬介疑惑地歪著頭。

  「是叫大個子開路嗎?搞不好這是個好方法喔!」

  聽到太郎說他是大個子,敬介瞪了他一眼,接著便聽七美的話走在前面。

  多虧敬介開路,輪椅開始順暢地前進。

  但是純一的感覺卻很複雜,總是低著視線。因為看什麼都要抬頭讓他的脖子超酸,決定放棄直直往前看卻又會看到別人的屁股。

  (真不知道眼光該擺在哪裡!不過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看別人的屁股也不錯。)

  事情因想法而改變,老是往負面想也不是辦法。

  這時有人突然發現走在斑馬線上的來人他們。那是十禪寺猛。

  「喂!那不是太郎嗎?在做什麼?」

  猛變成一匹孤狼在新宿徘徊。

  他父親所經營的十禪寺玻璃,是一間用污泥跟玻璃合成生產強化陶瓷的公司,但卻在技術開發的過程中因技術被竊取而破產。結果他父親跟母親帶著弟妹在赤城山裡引汽車廢氣自殺,而出門參加高中社團活動的猛獨自被留了下來。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原本應該要馬上處理掉的玻璃工了,猛卻堅持死守著。他想要像水濟傳裡的梁山泊一樣,把被社會遺棄的人全召集到那裡。

  雖為暴走族,但猛所領頭的「叉怒憂」只是個用飆車來發洩不滿的團體,並沒有其他暴力行為。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因為「叉怒憂」被紅蓮隊併吞,現在的猛又變成獨自一人了。

  目前玻璃工了已請房屋中介進行處理。東京的地價高,應該可以賣得不少錢。但是因為拿去抵押好幾胎貸款,所以到猛手上時也寥寥無幾了吧!

  不過這些都沒關係,因為猛完全不覺得金錢有什麼魅力。

  只是現在的他沒有地方可去,心中感到些許空虛,只好每天在新宿的人潮中徘徊……雖然他明知身處人群雜沓中只會更顯孤寂。

  或許正因為如此,現在的猛才會發現太郎的轉變——跟著坐輪椅的少年一起過馬路的太郎,看起來滿心歡喜。

  不過積習難政,猛馬上給太郎一記兇惡的眼光。

  「終於可以脫離『叉怒憂』了,太郎也很開心吧!」

  猛很自然地跟在太郎後面。

  「這邊。」

  來人帶大家到之前遇到哲人的地方。

  但是——

  「咦?」

  「怎麼了?」

  「奇怪,這個樹叢裡應該有一個垃圾桶才對。」

  「那個垃圾桶怎麼了嗎?」

  「新宿哲人說只要在裡面丟東西他就會過來。」

  雖跟大家說了實情,但他還是叫自己的外公新宿哲人。果然來人對外公還是沒有什麼感覺!

  「哪裡?」

  敬介聽他一說馬亡跑進樹叢裡開始搜尋。

  「沒有。」

  來人的胸口湧上一股不安。

  「直接去他在的地方看看吧!」

  於是來人一行人直接往中央公園前進。當然他們根本不知道,在他們後面的猛也隔著一段距離跟了上來。

  3

  對戰

  身著警察打扮顧著垃圾桶的化部成員,看著手錶倒數十分鐘。

  這個化部成員是年經組的,對龍非常死忠。

  嶺王雖然擁有絕大的力量,但是他沒有辦法抵抗壽命。十年、二十年……等到有一天他死了,龍的時代就會來臨。如此一來,自己也可以在化部當中取得相當高的地位——他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必須一項一項確實地把每件事做好,以獲得龍的肯定。就連倒數十分鐘這種工作他也盡心盡力。

  距離關上結界還有兩分鐘。

  這時身著警察裝扮的化部成員發現有人接近,準備發揮好好扮演警察的角色。

  「你的肩膀這麼用力,一下子就會被發現是化部哦!」

  走過來的人是神代鳳。

  「原來是鳳少。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參觀一下。」

  他瞥了手錶一眼,離關閉結界的時間只剩十秒。

  「非常抱歉!我要把結界關起來了,不能讓您進去。」

  一邊說著,年輕組的化部成員一邊把垃圾筒放回原來的位置。

  「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進入結界當中。」

  鳳微笑著說。

  「那您打算怎麼做?」

  「在我回答之前想先問你,你知道如果結界被破壞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不知道。」

  「大家都會出不來。龍哥跟其它人都是。」

  接著鳳一腳把垃圾筒踢飛了。

  「啊!您做什麼?」

  「我要看看龍哥怎麼從結界裡出來。這不是很有趣嗎?」

  化部成員臉色發青,準備對鳳出手。

  「喝!」

  就在鳳發聲喊道的同時,化部成員瞬間往後方飛去。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跟小野春藏給來人看的「氣」非常相似。

  「為了要完全破壞結界,我就把這個垃圾桶處理掉吧!」

  鳳低喃著把垃圾桶踢爛,之後還把它藏到別的地方去。

  待來人一群人到達有垃圾筒的樹叢邊時,已經是之後的事了。

  說來人他們循著之前哲人帶領的道路,跨過扭曲的界線進入被破壞的結界當中。

  然後,跟在他們後面的猛也跨過界線消失於結界之中。

  這一切,鳳從遠處都看到了。

  「剛剛那是天堂來人嗎?還真是意外的訪客呢!好吧!就看看你們光之戰士有什麼能耐。」

  鳳已經從申偷到的五味醫院的檔案確定天堂來人就是光之戰士。

  進入結界後,來人等人的視線全被遮閉了。

  「啊!」

  彷彿突然被丟到濃霧當中,前後左右上下全是一片白茫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走在馬路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來人看著四周。

  「不可以亂動。大家抓住我的輪椅周圍。」

  來人等人聽著純一的話,緊抓住輪椅不動。

  說好不容易,終於看到彼此的臉了。

  「現在到底是怎樣?」

  敬介有點焦躁不安。

  「我以前讀過的故事有說到這種情況。對了!就是三國演義。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八門遁甲陣。」

  純一冷靜地說著。

  「來人,新宿哲人好像很厲害呢!」

  「是來人的外公做了這個?」

  七美害怕地看著四周。

  「應該是吧!到達目的地的路只有一條,上次是因為哲人帶著來人走,所以他才沒有迷路。如果有人尾隨在後,肯定會迷失在濃霧之中。」

  「可是不是應該有很多人嗎?現在我們四周應該有很多人才對吧!」

  「用現代的說法,我們現在是處於異次元空問。或許因為意識層次混亂,所以都沒有人發現我們也說不定。現在如果有人在附近拍照,可能還會拍到我們而以為是靈異照片呢!」

  太郎聽了立刻環視四周,開始吐舌頭、張眼睛地扮起鬼臉。

  「真是傷腦筋!不過三國演義裡,每當有士兵在孔明的結界中迷路。都會出現老人來帶路喔!」

  純一才剛說完,正前方的霧裡就浮現一個人影,然後直接撞上大家。

  「好痛!」

  「啊!頭頭!」

  太郎出聲叫道。撞上來的是應該在來人他們後面的十禪寺猛。

  「搞什麼啊!你們!」

  猛一臉不爽地皺起眉頭。

  「啊!」

  「是你!」

  來人跟七美同時叫出聲。兩人都曾經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見過猛。

  「頭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太郎覺得奇怪,所以開口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這些霧是怎麼一回事?」

  猛對於自己明明跟在他們後面走,卻不知在何時繞過他們跑到前面來這件事簡直一頭霧水。

  「哈哈!原來不是指路的老人,而是跟我們一樣迷路的小孩呀!」

  純一開起玩笑來了。

  這個時候,神代龍已經抵達新宿哲人所在的新宿中央公園的高台。

  他是在結界被破壞前就到了,所以沒有迷路。不過他也察覺到結界的異樣。

  「好奇怪的關閉方式,結界居然是扭曲的!一定是看守垃圾桶那傢伙關閉的方式不好。真是的,化部淨是一些沒用的傢伙!」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龍卻一點也不著急。

  他知道結界已經完全關上,眼睛直盯著高台的中央。彷彿在煙霧瀰漫的舞台中央打上眾光燈一樣,可以看到那裡浮現出一個圓形。

  從其它四十名化部成員所在的位置也看到同樣的東西。

  「來吧!天堂哲人。」

  龍浮現出笑容低語著。

  既然設下結界,哲人就一定在那裡面。但此刻的他卻無法感覺到哲人的氣息。

  畢竟這是哲人設下的結界,如果他攻其不備,化部的四十個人可能一瞬間就被打倒了。

  龍會把原本只要打開一瞬間就可進入的結界開了十分鐘,除了配置化部成員需要時間以外,另一方面也是要通知哲人有人闖入結界裡。

  不過,結界遭受破壞就完全出乎他預料之外了。

  如果要知道是誰打開結界,一定要到結界中心點的中央公園高台來確認。這就是龍的目的。

  突然哲人出現在圓形裡。就像沙漠綠洲裡的海市蜃樓一樣,哲人的身影出現了。

  哲人立刻察覺到龍跟化部的氣息,坐在原地開始結印。

  可是——

  嗶!

  龍的口哨一響,化部們同時攻向哲人。

  紫火的部下皆赤手空拳,而烏姿的部下則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攻擊十禪寺的紅蓮隊跟烏姿手下的化部其實足同一批人。

  可怕的殺氣圍向哲人。

  「啊!」

  「這股氣是什麼?」

  「在那裡!」

  來人、猛跟純一各自出聲。

  「怎麼了?」

  七美不安地問。

  「有一股殺氣。」

  「而且非常地強烈。」

  純一跟來人回答了。

  「我去看看。」

  猛說著馬上走了出去。只要循著這股殺氣,應該就可以到達那裡。雖然不知道那裡有誰,不過打架萬歲!總比在這團迷霧中走來走去有趣多了。

  「來人,新宿哲人會不會是受到攻擊了?」

  「我也這麼覺得。我跟那個頭頭一起去看看好了。」

  「好。」

  這時敬介忽然把來人叫住。

  「等一下,來人。我不知道什麼殺氣,不過你拉著我的手帶我一起去。」

  「可是,你……」

  「雖然我沒有覺醒成為光之戰士,但是讓我幫你吧!走,快點!」

  「可是純一他們……」

  來人一臉擔心,純一朝他揮揮手。

  「不用擔心,我在這裡等。」

  「是嗎?上杉大哥,純一跟七美就麻煩你了。」

  「嗯,交給我吧!」

  太郎語音未落,來人跟敬介已經往前走去。兩人身影被霧團團包圍,一下子就消失了。

  確認兩人離開後,純一又說:「七美,往前走吧!」

  「咦?」

  「我也知道殺氣的方向。」

  太郎差點咬到舌頭。

  「不、不是要在這裡等嗎?」

  「我不這麼說來人他們怎麼走得開。七美,可以嗎?」

  「好,走吧!」

  七美用力地點頭回答。在休旅車上聽到的光之戰士的故事實在太讓人驚訝了。而且自己居然也繼承了血脈,簡直令人無法相信。

  但是現在她對於置身險境完全沒有任何恐懼。七美第一次感受到熱血沸騰的感覺。

  此刻,受到龍跟化部攻擊的哲人正拚死抵抗。

  前方踢來一腳,哲人轉身往後閃過。才剛站穩,卻又從背後受到一擊使他腳步搖晃。

  哲人移動踉艙的腳步,順勢利用下一個動作移位,用右手作了九宇訣。

  「臨、兵、鬥、者、皆、陣、裂、在、前。」

  原本要用兩手配合唱出的真言,他只用右手刀來唱。這叫做「早九字」。

  然而在他唱出早九字的這段時間內,哲人又受了兩擊。

  「唔!」

  哲人念完真言,總算可以多少防禦敵人的攻擊了。

  很明顯地,這是熟悉八門遁甲陣的人所設下的圈套。哲人一眼立即看穿。

  而且尚有熟知日本古代武術的數十名敵人。只能說實在很幸運,現在攻擊他的人全是赤手空拳而且沒有殺意。

  但是在外圍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的殺氣呼之欲出。

  (嶺王要殺我嗎?終於越過最後一道防線了嗎?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他已經身受三擊。這對哲人年老的身體來說是很大的損傷。

  一開始打在背後那一掌發揮效用了。那一掌是早就等在那裡,待哲人出現迅速打出的一擊,非常猛烈。

  因為哲人受了傷,所以濃霧也漸漸散去。

  哲人依然冷靜。只要有密宗之法,不管有幾千幾萬個敵人都不需害怕。他已經利用這個度過無數次更險惡的危機。

  但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突然出現一陣騷動。

  「什麼事情?」

  要維持這麼大的結界已經很困難了,看來必須在自己四周圍起防護牆。哲人馬上開始結印。

  這陣騷動是因為來人與敬介的闖入所引起的。

  在濃霧中,敬介遇到了一名化部成員。化部成員看到突然出現在濃霧中像熊一樣的東西,立刻不自覺地朝他攻擊。

  確實這是一隻熊,也就是熊井敬介。

  儘管已經受令不可離開崗位,但化部成員的注意力早已完全被敬介奪走。

  「哇!」

  人類只要看到不明物體就會產生恐懼感。在大太陽下看到或許沒什麼了不起,可是被濃霧包圍的敬介讓化部成員慌了陣腳。

  化部成員腳步還沒站穩右手就先揮出一拳。他的拳頭上握著凱薩指環。

  凱薩指環是戴在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上、連接在一起的戒狀武器,材質多為黃銅製,有時甚至可以一拳打裂石頭。

  這一擊直接打在敬介的肚子上。

  因為對純一的愧疚放棄柔術,敬介一直以來壓抑的戰鬥心終於完全解放。

  「哇——」

  敬介大叫一聲,聲量大得足以撼動新宿的高樓大廈。

  走在徒步區的人也都聽到這來自異次元的聲音,大家驚訝地看向天空。

  在敬介大叫出聲的同時,也給了戴凱薩指環的化部成員一記手刀。

  「呃!」

  化部成員發出像青蛙般的叫聲飛了出去。

  很快地,其它化合成員也注意到異樣!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有人開始打鬥了。

  在龍的計劃中,包圍哲人的內圈是紫火等年長化部,外圍則配置了烏姿等年輕化部。一開始攻擊哲人那些人,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墊腳石而已。他打算要讓外圍的年輕化部拿下哲人的性命。但是現在發生的情況卻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血氣方剛的年輕化部,只要同伴當中有一人受敵,大家就會情緒激昂地全部離開崗位。

  如今濃霧逐漸散去也成一大要害。因為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敬介跟來人。

  這下子不只年輕化部,連年長化部也一起殺到了。

  敬介蹲好馬步,兩手輕輕地擺在胸前。

  剛剛被凱薩指環打到的肚子根本不痛不癢。早在被打到的瞬間他便抽身,減少了攻擊的威力。不過稍微移轉一下,足以打碎岩石的一拳立即變成像打凹蒟蒻一般。

  下一秒,有兩個人從正面攻過來。

  敬介左躲右閃,晃著身體穿過兩入之間。但他的腳其實只動了一步而已。

  只見他迅速地躲過從正面來的兩名化部,並利用其推進力,在他們擦肩而過的同時,瞄準兩人的喉嚨各給了一記手刀。

  「唔!」

  「呃!」

  兩人倒抽口氣痛得在地上打滾。

  「讓我來!」

  陰影裡傳出一個粗魯的聲音。

  「喔!是牙魔。」

  「交給你了。」

  化部成員們都鬆了口氣。

  被稱為牙魔的男子一現身,一直守著敬介的來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牙魔的身材比敬介還要大上一兩號,而且臉上佈滿鬍鬚,只看得到他銳利的眼神。

  簡直就像是從哪個神話故事裡跑出來的巨人。如果說敬介是溫和的黑熊,那這個人就是凶暴的棕熊了。

  「敬介!」

  「不要緊。」

  敬介的聲音充滿歡喜——其實他開心得不得了。

  學習格鬥技的人可以遇上強敵是很高興的事。一看就知道,這個叫做牙魔的男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可以不必控制力道盡全力打,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來吧!」

  「哦哦——」

  敬介跟牙魔互相叫囂,彼此靠近。

  「哇——」

  牙魔出手打算扣住敬介的喉嚨;敬介蹲低身子,從牙魔的右側閃過,並用手撥開牙魔的右手。



  「嗯?」

  牙魔的身體頓時飛向空中。不過他馬上扭轉身體、調整姿勢,安全著地再度站好。他的武術果然非比尋常!

  「抓到你了!」

  說牙魔大叫著捉住敬介的手。

  突然,敬介低下腰把被捉住的手往旁一撂——

  只見牙魔的身體就這樣捉著敬介的手被丟飛起來。這是敬介最擅長的招數,叫做浮拋。

  完全看不出是兩個巨人纏鬥在一起,兩人巧妙地重複著攻防戰術。

  「來人,你快去!」

  敬介邊跟牙魔對打,邊向因為擔心而滯留不前的來人喊道。

  「不好意思!敬介,那我先走了。」

  來人說完往前跑去。不快點的話不知道外公哲人會發生什麼事。

  敬介再次集中精神在打鬥上,完全沒有餘力回答來人。不,應該說他根本沒聽到來人的聲音。

  跑走的來人被其它化部成員擋住。

  敬介只要有牙魔一個人對付就夠了,所以其它人全部圍向來人。不過化部卻只派出兩三人就打算擋住來人。

  「等一下!」

  「不許你再過去了!」

  化部等人擋在前面,來人只好停下腳步。

  「真是麻煩……」

  來人嘴裡說著開始看著地上。他在找尋是否有碎木片之類的東西。

  公園裡有定期打掃,所以連個木材之類的都沒有。不過昨天下過雨,地上掉了一支只剩骨架的傘。

  「就用這個吧!」

  來人撿起傘,用腳壓住,把中心以外的支架通通扯掉。

  他拿著一根只剩細棒的傘骨,像竹劍般握住。

  「呼!」

  他吐了口氣集中精神。

  倏地,他的手上出現了朦朧的白色棒狀物體。

  這就是「氣之劍」。

  如果是小野春藏的話根本不用這麼痲煩。不需要拿任何東西,單用氣就可以千變萬化出弓箭、長槍、鞭子等形體。

  來人還沒有完全脫離拘泥形體的心,岡此沒有採取握劍的姿勢就無法施展氣。

  但眼前發生的這幅景象就足以讓化部嚇到了。

  「這、這是什麼?」

  「太奇怪了!」

  「不管是什麼,快點上!」

  來人右邊的人拿著雙節棍,左邊的人拿鐵鏈,兩人同時進攻。

  兩個都是非常現代化的武器,而使用它們的卻是修練日本古代武術的化部成員。這感覺跟一般拿著武器的小混混又有點不同。

  來人用氣之劍彈開鐵鏈,再移動身體躲開雙截棍。

  本來鐵鏈應該會纏上竹劍才對。不過這並不是真正的劍,所以不會纏在一起。

  來人打中拿著鐵鏈的化部身體,再擊中手持雙截棍的化部的臉。

  氣劍斬斷身體,砍入頭內。

  化部等人彷彿被刀砍中般,陷入了昏迷。

  他們終於發現,自己陷入必須跟超乎想像的可怕對手對打的窘境。

  4

  力量的極限

  「烏姿!」

  龍焦躁的聲音叫住烏姿。

  「是!」

  「叫他們不要吵鬧!現在正在追打哲人,你們若不照我說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可能會讓哲人給逃掉。」

  「非常抱歉,我馬上去看看。」

  可是,正要起步的烏姿卻又停下。

  「啊!」

  他的眼前出現了十禪寺猛。

  猛的手裡拿著他藏在胸前的組合式鐵杖。

  「芳賀,不,是叫什麼豬還牛的吧?你這傢伙!」

  「猛,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管我!上次你一個人隔山觀虎鬥,不過今天我可不會放過你。」

  「哼!上次是看在好歹也叫過你一聲頭頭的份上才放你一馬。好,今天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烏姿朝猛擺好架勢。

  「烏姿,不要管這個人了。先去辦好我交代的事!」

  「可、可是……」

  烏姿猶豫了一下。

  「哎呀!你的主人生氣了啊!真可憐,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是匹狼呢!原來只是只會握手、坐下的土狗罷了。」

  「嘖!」

  烏姿極力忍住猛的挑釁,走出他的視線。

  「等等!你這傢伙!」

  猛正打算追上,這次卻換龍對他挑釁了。

  「喂!野狗!」

  「什麼?」

  「你不是什麼狼,只是一隻落魄野狗。」

  猛回頭瞪了龍一眼。

  「很寂寞吧?不用逞強了,小野狗。」

  突然有流星從猛的手中射出。鐵杖反射著光芒,一直線地重複著連續攻擊。

  銳利的風聲響起,猛攻向龍。

  「哦?這是?」

  龍勉強反身閃過,猛則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剛剛這下是打招呼。再叫我一次野狗,我就把你的頭打爛。」

  「原來是杖道。」

  龍輕輕地踩馬步墊起腳尖。

  猛說要把他的頭打爛可一點都不誇張。

  杖道的突擊技超越一般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而且手握的力道可松可緊,棍子拉回的速度跟打出的速度一樣。只要一擊就可能擊碎骨頭,甚至還可以像機關鎗一樣連續攻擊。若瞄準同一個地方連續刺擊,連鐵牆都有可能貫穿。

  「還挺有趣的。那就來試試吧!野狗。」

  龍的話都還沒說完,猛隨即轉身。

  他這招利用離心力的打擊技,擁有比赤手空拳多幾十倍的威力。

  猛的棍子從龍的頭側面飛轉而來,龍好不容易才蹲低躲過。

  但這已在猛的預料之中。一瞬間,他又把強力的鐵杖收回改變攻擊。

  可以躲過這種毫無規則攻擊的人,世界上應該沒有幾個吧!

  不過龍不是尋常人物,他的身影已經不在猛的腳下了。

  猛立刻把鐵杖收回。即使是跟子彈一樣猛烈的攻擊,沒有目標也會顯得無力吧!

  就在突擊擦過龍臉頰的瞬間,鐵杖被龍握住了。

  「呃!」

  刺痛傳遍猛的全身,龍的拳頭整個沒入他的肚子裡。

  猛踉嗆後退,他的肚子痛得好像被開了一個洞一樣。但是猛死命忍住疼痛。現在若顯出自己的軟弱就輸了。

  被龍打到的□立刻站起來說道:「原來如此,動作還挺快的嘛!我還真被你嚇到了呢!」

  「滿嘴胡說!」

  猛站好立刻又要出手,但卻因為疼痛而失去重心。

  「你在打哪裡啊?」

  龍輕輕鬆鬆地躲過攻擊嘲笑著猛。

  「渾帳!」

  猛收回鐵杖的速度也變慢了。

  才一下子龍便靠了過來,這次換臉上挨了一拳。

  「唔!」

  猛倒在地上。

  「你這只野狗不知道在哪裡偷學的武術也不過如此嘛!怎麼樣?要不要跟著我?我可以教你如何變得更強喔!」

  直覺告訴他,奪走「叉怒憂」的元兇一定就是這個人。既然如此,怎麼可以接受這個人的人情!猛恨得咬牙切齒。

  「我是不可能跟著你的!」

  猛再次站了起來,從旁揮出一擊。

  但是他的氣勢已所剩無幾,再加上龍完全看穿他的伎倆,所以輕易地用手臂夾住猛的鐵杖擋住了。

  「你太天真了。」

  龍對準想要抽出鐵杖而無法動彈的猛又是一腳。

  「啪」地一聲,傳來一個討厭的聲音。

  「哇——」

  猛跌坐在地大聲喊叫,他的膝蓋關節被踢斷了。

  「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龍低聲說完又看向新宿哲人。霧已經越來越少。

  哲人為了保護自己把結界縮小了。

  龍緩緩地走近哲人。或許一對一的對戰才是龍真正希望的吧!

  「天堂哲人,可不要以為會唱密宗真言的只有你!」

  龍結了大金剛輪印開始唱起真言。

  「南無牟利耶撒巴撒巴阿若利耶索瓦伽」

  「嗯?」

  哲人初次注意到龍。他正吟唱入魂真言到了忘我的地步,絲毫沒有注意到週遭的騷動。

  突然間哲人四周蛋殼般的結界出現裂縫。原因一看就知道,是因為眼前這個碧眼青年的結印所致。

  「你到底是誰?」

  「神代龍。」

  「原來是嶺王的兒子啊!果然是惡魔之子。」

  哲人的結界跟玻璃一般一片片掉落。

  龍帶著戰勝的微笑說:「對歷史而言,不知道誰才是惡魔呢!」

  哲人不理會龍的挑釁唱起真言。

  「般撒拉達若瑪機若庫釋迦希若弗伽釋迦若念太理」

  這是藉助千手觀音的力量,讓所有的惡靈無法靠近的結界真言。

  哲人手中出現一個金黃色的圓形物,而後像盾牌一樣擴散至全身保護著他。

  「呼求千手觀音,那若巴。」

  龍也結了一個新的印。

  「翁多多牟利迦基太索巴伽」

  這是怨敵咒殺真言中,被稱為最終密咒的真言。

  無數只黑蛇般的觸手對哲人進攻,哲人的盾牌出現了閃耀著光輝的千隻手拚命地抵擋黑蛇。

  「諾屋牟若吃諾吃若耶達摩伽利吃耶瑪迦耶伽希太阿婆伽耶」

  哲人額上冒出汗珠。如果要比咒術的話,當然是施展出對方不知道的咒術最有利。

  但若雙方同為深知咒術者,最後只能靠體力來決勝負了。

  打到這裡,剛剛承受的三擊確實發揮效用了。疼痛分散了哲人的集中力。

  「南無撒巴婆姿達達若瑪索基諧……無……」

  真言斷斷續續,守護哲人的黃金千手也漸漸被黑蛇給吞噬。

  「婆達巴利耶伽達卡利耶」

  龍增大音量,加強念力在他的咒術裡。

  「唔唔……婆達依沙塔南無哈撒若哈耶……」

  「巴加達撒巴伽巴諾烏巴索庫伽利達耶巴伽邦加麗伽耶。天堂哲人,去死吧,」

  「唔唔!」

  最後一隻手終於消失,保護哲人的結界也不見了。哲人的眼口鼻皆流出血來,倒了下去。

  當真言咒被打敗時,自己下的真言能量會反射到吟唱者身上造成傷害。

  龍靜靜地解開印記,低頭看著倒下的哲人。然後用腳踩在他的臉上說道:「你還真淒慘呢!天堂哲人。接下來我會讓妨礙者全都死得跟你一樣。」

  「反正我已經是老一輩殘存下來的人……不過,我們光之戰士也有新的世代,他們是不會輸給你的。」

  「光輝聖潔之血,你說的是從你眼睛、鼻子流出來的髒東西嗎?真是笑死人了!」

  龍踩住哲人的腳更加用力了。

  此時——

  「等一下!」

  有人出聲了。來人站在龍的背後。他打倒所有阻擋他的化部成員來到這裡。其實應該是說當他打昏十五個化部成員之後,紫火就發出停止攻擊的命令。

  紫火被來人強大的力量震懾住了。他心想:『化部果然不適合比力氣!或許祖先們在暗處收集情報擾亂人心的作法才是對的。』

  「紫火老頭。」

  終於前來的烏姿急忙出聲。

  「龍少很生氣,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問問你的於下,我們年紀人的人是不會莽撞行事的。這時已經顧不得化部的面子了,我要早點回去請求嶺王的原諒。」

  「你說什麼?」

  「你快點回到龍少身邊會比較好吧!敵人非常的強,你的部下幾乎都倒了。看在同族的份上,我們會幫你把這些人帶回去。那個人留給你丫。」

  說完紫火抬起下巴指若前方,敬介跟牙魔已經停止較勁正互相瞪視著。

  「跟下象棋磨棋一樣,一直出同一招是永遠分不出勝負的。他們兩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處於這種情況。」

  唯一可以顯示出敬介跟牙魔不只是互相瞪視的證據,是兩人身上正不斷散發出熱氣,使得周圍的景色變得模糊。

  「撤!」

  紫火一聲令下,年長化部各自抱起倒在地上的人消失了蹤影。

  「嘖!」

  烏姿咋舌,看了牙魔一下便死心地跑走了。

  維持互相捉住對方的姿勢,敬介首先開口。

  「觀眾都走光了。」

  「啊?還真的呢!」

  「怎麼辦?」

  「我有點睏了。」

  「住手嗎?」

  「如果約定改天再戰的話。」

  「正合我意。」

  「那麼……」

  兩人同時收氣,腿一軟跌坐在地。

  「第一次使盡全力打鬥。」

  「我也是。」

  「我要躺下來睡一下。」

  牙魔隨便找了個借口,也不管這是地上,躺下來立刻呼呼大睡。

  「雖然是個大鬍子,搞不好相當年輕也說不定。還想再跟他繼續打呢!」

  說著敬介慢慢地站了起來。如果是比體力,應該算敬介略勝一籌吧

  5

  覺醒

  「你是誰?」

  就像哲人詢問他一樣,這次換成龍詢問這個少年了。

  「天堂來人。你就是神代龍吧?」

  「沒錯。原來你是天堂來人啊!聽說你是鳳的手下敗將。」

  龍收回踩在哲人臉上的腳,毫不猶豫地直接轉向來人。

  來人怒火中燒。

  「你對我外公做了什麼?」

  「哦——同姓天堂,果然有血緣關係。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是妨礙者。來得正好,連你也一起殺了。」

  「我才要殺了你!」

  來人跟龍看準時機分開了。

  龍再次結印。

  「翁多多牟利迦基太索巴伽!」

  來人吐氣揮舞氣劍。

  「唔!」

  龍的真言化為無力失去效用,因為來人的氣把龍的咒術彈回去了。

  「擋得還真妙!」

  龍咬牙切齒。

  世界是由陰與陽所構成,就像影子跟光一樣,而影子是沒有辦法勝過光的。使用咒術的氣屬陰,來人所學的氣屬陽,這就是他為何可以輕鬆打敗咒術的理由。

  龍發現使用咒術沒有用所以也放棄了。反正不用這種東西,他還有剛剛打敗猛的古老武術。龍左手擺在頭前面、右手擺在胸前,輕輕地伸展放鬆,隨意地晃動著。

  那模樣彷彿跟龍的膚色相搭襯的兩隻白色蝴蝶在翩翩起舞。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竹劍比在打倒化部時增長許多。但是剛才散發白光的氣劍,卻變成像血一般的紅光。

  「不行!」

  紅光表示來人對對手已經起了殺意,再這樣下去他將會跟昌史一樣喪失光之戰士的資格。哲人痛苦地調整氣息發出聲音。

  「來人……過來。你忘了嗎?即使是令人憎恨的敵人也不去恨他。要寬恕、要包容。」

  「啊!」

  來人想起外公哲人跟父親昌史都曾說過的話。

  來人的氣一下子萎縮,氣劍也消失了。

  「噗嗤!哈哈哈哈!」

  龍笑到身體亂顫。

  「不憎恨敵人嗎?果然像是阻礙歷史發展的妨礙者會說的話。不憎恨跟你對打的敵人要怎麼取得勝利?我可是打算要把你殺掉的喔!看招!」

  龍狠狠地給他一記前踢。

  「唔!」

  來人腹部受擊腳步踉嗆,龍趁勝追擊再給了他的右胸一掌。

  「呃!」

  來人雙膝一癱,跪坐在地。

  龍對準他低頭露出的頸部,使出手刀用力砍下。

  終於,來人無聲地癱倒在地。

  龍的技巧混合了古代武術與現代拳法,是他自己融會貫通而成的。

  把毫不留情瞄準要害的古代武術,運用現在武術做出適當的攻擊,動作乾淨利落、威力十足。尤其是掌擊,受到衝擊的不僅只是表面,而是深入五臟六腑。

  「唔!」

  來人痛苦地扭動身體。

  「來人,不可以輸給他!」

  「來人,打起精神!」

  純一跟七美終於抵達戰場。抵達高台之前經過了高低起伏、凹凹凸凸的地面,為了讓輪椅通過可說是費盡力氣。

  如果只有七美一個人肯定是沒辦法推得動的。不過幸虧有太郎幫忙,看他滿頭大汗就知道有多辛苦。

  太郎跑向倒在地上的猛。

  「頭頭,快醒醒。」

  猛微微張開雙眼。

  「太郎。」

  「你的傷不要緊的。」

  「笨蛋!你知道我傷在哪裡嗎?」

  「啊,不、不知道!」

  「就在你現在坐的地方——腳下。」

  「啊!」

  太郎趕緊從猛身上把身體移開。

  純一對七美小聲地說:「小美,倒在那裡的老人一定就是新宿哲人。那個人或許知道要怎麼解救來人。」

  「好的。」

  七美離開純一身邊,走向哲人把他扶起來。

  「您就是來人的外公吧?請振作一點。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來人?」

  哲人直盯著七美的臉瞧。

  「哦,妳是?小姐妳叫什麼名字?」

  「我是早瀨七美。」

  「原來是早瀨家的干金。真的是老天保佑!七美,我可以把手放在妳的額頭上嗎?」

  「您要讓我覺醒嗎?」

  「妳也聽說了嗎?」

  哲人一臉抱歉地說。

  「對七美而言或許並不想要覺醒也說不定。一個女孩被捲入歷史的暗鬥中確實是很可憐啊!」

  「不過現在要幫助來人也只能這麼做了吧!」

  哲人深深點頭。

  「那就麻煩您了。沒關係的,來人的母親也走過相同的道路。」

  「對不起,也替我跟波彥道歉。」

  哲人伸出顫抖的手。

  七美自動接過他的手掌放在額上,閉起雙眼。

  七美的額頭頓時有股暖流擴散開來,眼睛裡產生一道小小的白光。



  「來人!」

  純一又叫著來人。

  來人好像已經死掉一般躺在那邊,連手指都不動一下。但是他在心中回答著。

  (我聽到了……聽到了。你叫我不可以輸……你在說要代替你殘缺的身體而戰吧!也對,曾經柔道這麼強的純一,坐在輪椅上一定很不安吧!對不起,讓你嘗到這種滋味。可是我的身體動不了……到底是怎麼丁?)

  「你再怎麼叫也沒用的。我用手刀打了他頸部的脈絡,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動了。你坐輪椅還比他好多了呢!」

  龍高聲笑著。

  「渾蛋!」

  純一激烈地晃動著輪椅。可是現在的他腳動不了,只能滿肚子氣。

  龍為了誇耀他的勝利,用腳翻動來人的身體。來人的身體就像沒有意識的玩偶一樣,任龍把他的身體往上翻。

  「龍少!」

  烏姿跑了過來。

  「您真是太厲害了。」

  「怎麼了?其它人呢?」

  「這、這個……」

  「算了,回去再聽你說。回去把這件事跟父親報告,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時七美突然跑向來人,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

  而哲人為了轉移龍的注意力開始結手印。

  突然,哲人腳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鑽動,地面頓時隆起,並朝著龍的腳邊而去。

  「嘖!死不足惜!」

  龍立刻跳開,離開了七美跟來人。

  從龍的位置看不到護住來人身體的七美臉龐,如果他有看到,一定會被七美的美麗所震懾。

  此時的七美彷彿破繭而出的蝴蝶。是覺醒帶來這樣的變化。

  她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上的意義,重新認識了自己的角色。

  覺醒解放了七美。

  長久以來受到壓抑的感情湧出,熱血打通她的表情,讓她的眼眸有了深度。

  七美輕喚。

  「來人……」

  撼動人心的溫柔聲音讓來人張開了眼睛。

  來人的眼裡看見一片晴空。

  不,他看到的是七美的眼眸。

  「小……美……」

  發現是小美,來人的淚不自覺地浮上眼眶,然後溢出,佈滿整個臉頰。

  來人很懊悔。身為光之戰士應該要守護大家的,但他非但無法幫助外公哲人,也沒辦法保護純一跟七美。

  「不要哭。」

  七美輕輕抱住來人的頭放在自己端坐的腿上。

  哲人請求覺醒後的七美給予來人力量。現在也只有這個方法可以幫助來人。

  七美只要把手放在來人額頭上,祈禱他能好起來就可以了。

  但是七美的體內有一股暖流湧出。若是依靠自己的意念、想要幫助來人的心情,這樣力量還是不夠。

  七美靜靜地凝視著來人。

  來人也回望著七美。

  (兩人同心,為了大家……)

  (兩人同心,為了和平……)

  (為了彼此與同伴們……)

  兩顆心合而為一,七美靜靜地把臉頰靠近,就這樣吻上來人的唇。

  七美的祈求化為能量注入來人體內。

  慢慢地,來人開始恢復朝氣。

  「哇!」

  純一紅著臉看向天空。

  (他們在做什麼?)

  猛跟太郎互相對看。

  「他、他們還真有閒情逸致呢!」

  「笨蛋!不要學他們把臉靠過來啦!」

  這時敬介終於趕到,也看到了不得了的畫面。

  (不行!沒力了!)

  敬介頓時垂下肩膀。

  烏姿一看到敬介魁武的身影,馬上大叫出聲。

  「龍少,這傢伙也是同夥的。」

  龍轉向敬介。

  「真有趣,這次換成巨人了嗎?可以像今天一樣盡情打鬥的日子還真是少見呢!」

  龍高興到全身汗毛豎立。此時此刻,更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因打倒他人而引起的疾速竄動。

  感覺到龍銳利的視線,敬介顯得相當傷腦筋。

  剛剛跟牙魔的戰鬥已經讓他筋疲力盡,連現在站著都是使盡全力。老實說真的很想叫他別再來了。可是放眼望去,同伴們卻幾乎都已受傷倒地。

  「只好上了!」

  敬介下定決心。

  但是,就在此時——

  「等一下。」

  有人出聲了。

  來人從七美的膝蓋上慢慢爬起來,彷彿才剛睡醒一樣帶著清新的笑容。

  「天堂來人!」

  龍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對自己的攻擊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現在的來人應該是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才對啊!

  龍茫然地看著站起來朝自己走近的來人。

  「不可能!」

  來人不理會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我老是一下子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大師父曾經教過我,他說無住心劍流的真正涵意足『互相競技』。一個人沒有辦法比賽,需要有對手才能進行比試。如果這個世界只剩自己一個人,就沒有辦法衡量自己的劍術進步多少。必須透過對手才能瞭解自己,因此要感謝你的敵人。」

  「你一個人在碎碎念個什麼勁!好,這次真的要把你給殺了。」

  龍又擺出蝶舞般的架勢。

  來人使出氣劍。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棒子來做基礎了。

  竹劍射出白光,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來人跟龍由五公尺左右的距離開始跑近對方。

  「喝啊!」

  發出聲音的同時,龍出乎眾人意料地躍上空中,飛過來人頭頂做了一個雙踢。

  來人往頭上揮出竹劍。他的動作,像極了以前在巖流島敗給宮本武藏的美少年劍士佐佐木小次郎自創的秘劍招式,燕返。

  「哦——」

  不知道是誰發出的聲音。

  龍與來人擦身而過慢慢地面對面。

  誰勝誰敗呢?

  微風吹拂著公園內的樹木,群樹沙沙地搖動起來。

  眾人屏住氣看著龍與來人。

  不久,龍緩緩地倒下。

  「龍少!」

  烏姿跑過來抱起他,但龍已經失去意識。

  烏姿背起龍叫著。

  「天堂來人,你給我記住!我們一定會獲得勝利!戰爭才剛剛開始而已!」

  「活該!你這個破壞『叉怒憂』的背叛者!」

  太郎對著離去的烏姿破口大罵。

  「大家快過來!」

  七美用迫切的語氣叫苦大家。她把哲人抱在懷裡。

  敬介推著純一的輪椅,猛則由來人跟太郎攙扶,大家全都聚集到哲人身邊。

  「外公。」

  「來人,第一次聽到你叫我外公,真是太好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大家聽好。有六個人聚集在這裡,其中來人、七美,還有你……」

  「我叫純一。」

  「嗯,你們三人已經覺醒成為光之戰士,而……」

  哲人看著眾人。

  「你們也都流著堅強的血液。」

  「咦!老爺爺,我、我也是光之戰士嗎?」

  太郎開心地說著。

  「每個人都流著聖潔的血液,但是能夠覺醒的只有少數。」

  「什麼呀!」

  「嘗試的方法已經教給你們了,你們再找時間試試看。但是覺醒不見得是為了當事人好,要仔細考慮清楚。」

  「喂,他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猛小聲地對太郎說:「等一下再告訴你。」

  太郎也小小聲地回答。

  哲人每說一句話臉色就更顯蒼白。

  「小美。」

  來人叫著。

  「我從剛才就開始祈禱,可是還是不行。」

  七美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被自己的真言咒打到,祈禱是沒有用的……你們快聽我說,可以覺醒察覺自己聖潔之血的人只有少數,但是願意幫助他們的人卻有很多。覺醒的光之戰士只不過是掉進池塘的小石子而已,但它引起的漣漪會一圈圈擴散,創造出明天的歷史。」

  然後哲人把視線轉向敬介、太郎跟猛。

  「你們……願意幫助這三個人嗎?」

  聽了哲人的話,敬介用力地點頭。

  「我會盡我一輩子的力量。」

  太郎雖然有點文不對題,不過還是以正直溫和的語氣說:「我、我會當休旅車的司機,還會搬輪椅。」

  哲人溫柔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猛的臉轉向一旁。

  「雖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如果是要跟神代或化部對抗的話我就跟上。龍還欠我一筆呢!」

  「拜託你了。」

  接下來哲人握住純一的手。

  「純一……接下來你必須作為光之戰士的一員生存下去。殘缺的身體或許有些困難,當來人有疑惑或是痛苦時你可以代替我支持他嗎?」

  「雖然困難重重,但是我相信自己可以忘記身體的殘缺。請您放心!」

  或許純一是逞強才說出這些話,但是哲人還是接受了。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這樣我也可以安心地定了。來人,有什麼話想跟你媽媽說嗎?」

  哲人臉上浮現出微笑,就這樣倒在七美的手臂上。

  「外公!」

  「老爺爺!」

  「哲人!」

  「爺爺!」

  大家聲聲呼喚,但哲人的魂魄已經離去。

  光之戰士失去一大支柱,年輕世代們要如何持續守護著和平呢?

  結界的霧已經完全消散。哲人因為自己的咒術死亡,結界的效力也受到中和而消失了。

  然而——

  「什麼嘛!真是無聊的結局。我還以為大家都會被關在異世界回不來咧!」

  離來人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少年站在那裡。

  「神代鳳!」

  來人站起來對上鳳的視線。

  鳳帶著美麗而冷漠的笑容說:「要在這裡一決勝負也可以,不過我就讓你們再多苟活一陣子吧!你們還有些利用價值。」

  接著鳳一個翻身,消失在來人等人面前。

  「等等!鳳!」

  來人叫著,但是鳳當然沒有回應。

  「來人。」

  七美輕輕地讓哲人躺下,站起來走到來人身旁握住他的手。因為七美緊握的手,來人的心漸漸恢復平靜。

  「小美。」

  來人看著七美的眼神,沒有一絲激憤的氣焰。

  七美承受著來人的視線點了點頭。

  然後,七美溢滿淚的雙眸望向天空。那裡是一整片藍,是比來人跟七美相遇的那個春日還要湛藍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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